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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世上事,最不該說的就是如果,一說如果便生出更巨大的遺憾。清圓讓抱弦把人攙起來,悵然說:「我出生沒多久,母親便死了,她的為人樣貌,我半分也不記得。今日找你來,是想請你說一說我孃的生平,我聽了好些傳聞,尖刀剜肉般,也不知真假,。」
陶嬤嬤想了想道:「姑娘只別聽那起子人胡謅,奴婢早前雖不在房裡伺候,但日日得見姨娘,姨娘的車轎出入也是奴婢負責的。要說姨娘的性情,待人最是和氣,她進府三年,從來不曾和誰紅過臉,下人跟前也不擺主子派頭。後來抽冷子傳出了姨娘毒死夏姨娘的訊息,叫人怎麼信得實呢!可惜咱們都是做奴才的,誰也不敢多嘴。姨娘給攆出府後,淡月軒就散了夥,十幾年下來老人們或派到莊子上去,或死了,只有我還在府裡,發落到下房做些雜活兒,幾年見不著一位主子。」
清圓慢慢點頭,招陶嬤嬤回來之前她也仔細查問過,陶嬤嬤那時候只是尋常下人,不受重視更談不上心腹膀臂,淡月軒徹底垮臺後,她受了些牽連,但尚且可以留在府裡度日。有時候越是不起眼的人,越是對那些驚心的往事有不同的見解,他們聽得到四面八方各種迴響,有他們自行判斷的標準。
她捵了捵衣角道:「既請嬤嬤回來,我也拿嬤嬤當自己人,將來跟在我身邊,總強似在下房做一輩子雜役。」
那是自然的,四姑娘無論如何是老爺的骨肉,歹作歹,靳姨娘的悲劇不可能在她身上重演。將來姑娘出閣嫁人,老媽媽做陪房,要是嫁得不賴,主子奶奶地尊養著,陪房嬤嬤也跟著沾光。
灰暗年月突來一點光,陶嬤嬤立刻抖擻起了精神,「奴婢伺候過姨娘,一輩子都是淡月軒的人,對姑娘沒有不盡心的。」
清圓笑著說好,「那嬤嬤便用不著避諱了,把當年的情形細細同我說一遍吧。」
第5章
相隔了那麼多年,要細說,那說來話就長了。
陶嬤嬤從靳姨娘進門那天說起,她和幾個婆子是打從一開始就派進淡月軒伺候的,靳姨娘在謝家過得如何,可謂歷歷在心。靳姨娘生得美,是那種南方典型的美,朱顏秀骨,一身清氣。天下誰人不愛美人?老爺謝紓雖是武將,但狠讀過書,論起做文章來不遜文人。靳姨娘呢,雖是小門小戶出身,也通文墨,寫得一手好字,如此一來,便尤其得老爺鐘愛。
每一份感情,總有個不錯的開頭,姨娘初入府的兩年,兩個人整日間形影不離,那份細膩的情懷,真是說也說不盡。然而佔盡了風流,難免遭人嫉恨,彼時老爺已有一妻二妾,且都養育了公子小姐,靳姨娘孤身一人在這深宅裡,老爺照應不及的地方,不知吃了多少啞巴虧。
「吃虧也就罷了,倘或老爺長情,還叫人欣慰些。那時候老爺未上劍南道任職,在昇州做兵馬使,下頭的人巴結他,送了能歌善舞的夏姨娘進來,靳姨娘漸漸就受了冷落。」陶嬤嬤不住地搖頭嘆息,「人都說深宅大戶裡,妻妾爭寵是要人命的,果真立竿見影起了鬼頭風。夏姨娘伺候老爺沒多久就遇喜,生下了三姑娘,出月子後日日喊肚子疼,不過半年光景,一下子就死了。後來在夏姨娘常吃的湯藥裡挑出了下馬仙1,老爺盤問,蛛絲馬跡一點點推演,就落在了姨娘身上。又有小丫頭指認,說姨娘曾藉口要利水消腫,命人出去採買過那藥,姨娘百口莫辯,到底給攆出了謝家。」
清圓坐在那裡,靜靜聽著,聽得手腳冰涼,「我娘為什麼要害夏姨娘,難道只為了爭寵麼?」
陶嬤嬤道:「說是這樣說法,宅子裡的太太姨娘們,不都為老爺而活麼。姑娘想,姨娘那樣的天姿國色,焉無東山再起的一日?我老婆子說得糙些,沒生養的女人,究竟和生養過的不同些個,老爺不缺子嗣,臨了還是要上淡月軒來的。」
「既這麼,可是更沒道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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