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我笑倒在媽媽的肩上。我嚇她：&ldo;萬一我有了小孩呢？&rdo;&ldo;神經病！&rdo;&ldo;萬一去了一趟歐洲回來有了個小孩呢？&rdo;我再整她。

媽媽平靜的說：&ldo;我一樣歡迎你回來。&rdo;

&ldo;好，你放心，不會有。&rdo;我大喊。

這一回，媽媽在傘燈下擦起眼睛來了。

這個家，一共裝了二十盞燈，全不同，可是全配得上，高高低低。大大小小，樓上樓下的。

植物在夜間也得打燈，跑去電器行，請我的朋友電工替我做了好多盞小燈。那時候，壽美，最愛植物的，也送來了一盞夾燈，用來照的，當然又是盆景。可是我還沒有盆景。盆景是生命，等人搬過來的時候一同請進來吧。

我正由臺南的一場演講會上夜歸。開車的是林蔚穎，他叫我陳姐姐。車子過了臺中，我知道再往北上就是三義，那個木材之鄉。

我怯怯的問著林蔚穎：&ldo;我們，可不可以，在這個晚上，去三義彎一下？只要十五分鐘，你肯不肯呢？&rdo;他肯了，我一直向他說謝謝、謝謝。

店都打烊了，人沒睡，透著燈火的店，我們就去打門。也說不出要什麼，一看看到一組二十幾張樹樁做成的凳子，好好看的。那位客氣的老闆說：&ldo;明天再上一次亮光漆，就送出去了。&rdo;我趕緊說：&ldo;不要再亮了，就這種光度，拜託分兩個給我好不好？&rdo;他肯了，我們立即搬上汽車後座怕他後悔。&ldo;那個大牛車輪，你賣給我好嗎？&rdo;

&ldo;這個不行，太古老了，是我的收藏。&rdo;

我不說什麼，站著不肯走。

旁邊一位小姐，後來知道也是姓賴的，就指著對街說：&ldo;那邊有賣好多牛車輪，我帶你們過去，那個人大概睡了啦！讓我來叫醒他。&rdo;

我就厚著臉皮催著她帶路。

在濛濛的霧色裡，用手電簡照來照去‐‐我又多了兩隻牛車輪。加上自己早有的，三個了。他們真好，答應給運到臺北來。

那兩隻隨車帶來的樹根凳子，成了進門處，給客人坐著換鞋的東西，襯極了。眼看這個家一點一點的成長，成形，我夜間夢著都在微笑。

四十五天以後的一個夜裡，仁定、毓秀，交還給我新家的鑰匙。木工師傅再巡一遍就要退了。我攔住兩位師傅，不給他們走，拿出一支黑色水筆來，請求他們在衣櫃的門上，給我寫下他們的名字，算做一場辛苦工作後的紀念。

師傅們死不肯去簽名，推說字不好看。我說我要的是一份對你們的感激，字好不好看有什麼重要？他們太羞了，一定不肯。不能強人所難，我有些悵然的謝了他們，道了真心誠意的再見。

家，除了沙發、桌子、椅墊、燈光之外，架上仍是空的。學弟說：&ldo;這以後，要看你的了。你搬進來，我們再來看。&rdo;

要搬家了，真的可以搬了，我在夜晚回家去的時候，才去按了&ldo;名人世界&rdo;好幾家人的門鈴。

&ldo;要走了，大後天搬。謝謝你們對我的照顧，一日為鄰，終生為友，將來，你們來看看我？&rdo;

&ldo;怎麼？那麼突然？&rdo;林老師金燕叫了起來。

&ldo;不突然，只是我沒說。&rdo;

&ldo;你走了我們不好玩了，一定要走嗎？&rdo;

我點點頭。&ldo;以後，還會回來的。&rdo;我說。

&ldo;去一個陌生的公寓多寂寞，不像我們這種大廈，開了門喊來喊去的。&rdo;林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