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件好事。
他開始琢磨竇俊梁是怎麼發現的,越琢磨越不安,最後幾乎要害起妄想症來,總覺得好像全世界的人都已經知道了一樣。焦慮一會這個,徐西臨一會又想起到那份到現在都無心修改的合同,想起明天下午,他還要捏著鼻子再去和那些人打交道……
他簡直有點不想活了。
徐西臨在一片漆黑中離開狹窄的臥室,到起居室透氣。
他大腦放空地在舊沙發上坐了一會,一陣窸窸窣窣的聲音傳來,那灰鸚鵡居然飛了上來,站在二樓的欄杆上看他。
這鳥稍微長大一點後,就顯示出了聰明勁,它認得家人,從來不四處亂飛,有點小潔癖,自己掉了羽毛,會自己叼走,平時他們都不愛鎖著它。灰鸚鵡歪著頭,看了看徐西臨的臉色,隨即扇著翅膀落在了他胳膊上,把機靈的鳥頭往他肩膀上一搭,毛還炸著,很是嫌棄地親近了他一下。
徐西臨忍不住苦笑——現在,全世界只有一隻鸚鵡知道他不開心。
他深吸一口氣,從旁邊堅果盒裡抓了兩顆花生餵了它,一抖胳膊,讓它飛了。
竇尋正在擦頭髮,看見徐西臨進屋,就低下了頭。
如果說竇俊梁往他身上澆了一盆燒紅的鐵水,徐西臨方才不易察覺的躲閃就是在那盆鐵水上覆了一層冰,一冷一熱,一來一往,在他身上黏了一層牽骨連肉的鐵牢。
然而面對竇俊梁的時候他刀槍不入,徐西臨一個眼神卻能讓他萬箭穿心。
竇尋有些不通人情世故,但他一點也不傻,無論徐西臨對他怎麼好,怎麼黏,他都知道徐西臨的底線——徐西臨始終覺得他們倆這種關係是見不得光的,他是醒著沉淪,沉到有一天喘不上氣來了,說不定就倉皇逃走了。
徐西臨望樓下看了一眼,小心翼翼地關上門,問他:“到底怎麼回事?”
“竇俊梁那有幾張照片,”竇尋說,“應該是在樓下偷拍的,不算很清楚。”
徐西臨方才被灰鸚鵡無聲地安慰了一番,總算能打起精神思考了——有人拍照,拍完交給了竇俊梁,說明應該是竇尋那邊的事,什麼人會沒事跟蹤竇尋一個普通學生?
沒等他思考出個所以然來,竇尋就直接揭曉了答案:“八九不離十是他那智障老婆乾的。照片上的場景應該是夏天,我記得周圍鄰居有幾家裝修的,可能是跟在裝修隊裡混進來的——竇俊梁的面子就是天,他就算偷偷找人弄死我,或者弄死他的後老婆,也絕對不會把這件事透露出去的,你放心吧。”
竇尋三言兩語把徐西臨從“全世界都知道了”的恐懼中撈了出來,一瞬間,徐西臨確實鬆了口氣。
然而很快,他就聽出了竇尋這話裡的諷刺。
“就算偷偷找人弄死我”和“你放心”放在一句話裡,怎麼聽怎麼不對勁,徐西臨不知道竇尋又鑽了哪隻牛的角,他舔了一下嘴唇:“豆餡兒……”
竇尋驀地站起來:“我回屋了。”
真讓他回屋這事就大了,徐西臨訓練有素地一抬手反鎖上屋門,堵著竇尋沒讓走。
兩個人靜靜地僵持了片刻,徐西臨小聲解釋:“我沒有擔心那個,我有點擔心你。”
竇尋深深地看了他一眼,目光相接的時候,徐西臨下意識地想躲開,因為覺得竇尋看穿了他的畏懼和軟弱。隨後,他梗著脖子將這一點畏懼死死地蓋住,拉起竇尋的手,聲氣和緩地說:“一切有我呢,不管你爸說什麼。”
竇尋聽了這句話,先是木然僵立片刻,隨後神色到底還是軟和了下來,徐西臨就抱住他的腰,湊在他耳邊一下一下地親他,哄著他到床上去睡。
關了燈,誰也沒睡著,徐西臨數著竇尋的呼吸,竇尋則腦子裡滿是徐西臨閃動的眼神,兩人同床共枕,兩處心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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