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夜已經深了,陰沉的黑色之中,一輪皓月當空,卻在大片烏雲的遮掩下,只露出了一條極淺極淺的縫隙,竟無半點月光,彷彿整個世界都進入了無端的黑暗。
時下,雖已入冬,但天氣還算宜人,璀璨的星辰,如神來之筆,點綴在浩瀚的銀河深處,令人目眩神迷;上京城外,綿綿的山脈,積雪終年未化,看上去濃淡不一,宛若一幅勾勒著黑白墨痕的丹青畫卷,又如棋盤紋枰上的黑白二子。
勁急的寒風,起於蒼穹;凜冽的風聲,席捲千里。
那座素以肅穆、莊嚴與厲殺著稱的“秦王府”,仿若一座千年古剎,矗立在滄海桑田的風雲歲月之中,接受著風霜雨雪的洗禮;來自天外的風,卷帶起零散的碎冰,吹過秦王府的一角一落,只聽見,王府房簷上淡青色的琉璃瓦,在大風與寒霜的咆哮下,被振得撲稜稜作響……
秦王府,五鳳樓外。
朦朧的夜色,在一彎淡淡新月的襯托下,為這座偌大的親王府邸,增添了幾分詭異的氣息;又在一片慘淡黑雲的環繞下,蒙上了一層迷離的色彩。
此時此刻,卻見,一位瀟灑的白衣男子,披著一件黑色長披,拎著一壺新釀的“梅子酒”,提著一柄黑沉沉的古劍,緩步而行,行走於幽靜的長廊上,腳步顯得是那樣沉重;夜色之下,這位男子的神情,呈現出前所未有的落寞與孤寂,相比於那張風神秀徹的臉龐,當下,他冰冷的面容,空洞的眼神,堅毅的輪廓,一襲絕塵的白衣,似乎是在傾訴心底的悲涼。
風,自耳畔拂過,扯動著男子肩上的長披,獵獵翻卷;不知從何時開始,蕭長陵就這麼獨自一人,拖著蕭然的身影,攜著一壺酒,一柄劍,穿過了幽邃的長廊,來到廊下的小石桌前,緩緩坐下。
他微微仰首,凝望著寂寂的夜空,任憑夜風從兩頰劃過,在臉上留下刀割的痕跡;無盡的黑暗,映入蕭長陵的雙瞳之中,沒有一絲光明,也沒有一絲亮度,正如這位白衣秦王此刻的心境,孤獨,無助,黯然;真的很難想象,眼前這個失魂落魄的男人,就是手握四十萬靖北大軍,曾經威震九州,率軍掃滅南楚,馬踏草原,殺得柔然鐵騎遠遁漠北的秦王蕭長陵……現在的他,不是什麼秦王,什麼英雄,也不是什麼統帥,而就是一個一無所有的傷心人罷了。
小石桌上,陳列著上好的酒器:一壺老酒,一支銀盞,一柄古意盎然的長劍,也是連劍刃帶劍鞘,擱在案几之上;酒是梅子酒,劍是秦王之劍,劍號“承影”,蕭長陵低下頭,提起酒壺,斟滿了一杯清冽的梅子酒。
銀盃,淡酒。
酒入愁腸。
蕭長陵放下酒杯,梅子酒的辛辣,帶起一股滾燙的熱氣,正與他胸中積壓已久的沉鬱之氣,進行著激烈的抗衡;忽然,蕭長陵只覺,自己整個人的身體,越來越輕,彷彿被這沉沉的醉意所包圍,又彷彿被酒的迷濛所佔據。
夜裡的風是輕柔的,也是冰涼的,伴隨著夜風軟綿綿地拂過,捲起漫天的花香,撞向濃濃的酒意,蕭長陵更覺心緒悽迷,幾乎快要昏昏欲睡。
自打從宮宴回府之後,蕭長陵便心情低落,終日魂不守舍;今夜,他更是心煩意亂,只能靠酒來消減心中的愁苦。所以,他一直在喝酒,儘管他飲得不是很急,但也架不住他這般連續不斷的豪飲,很快半壺酒下肚,他也隱隱有了微醺之意,整個人醉眼迷眸,恍若置身於一片縹緲幻境。
就在這時,蕭長陵一時興起,藉著微辣的酒勁,手提“承影”,猛然站起身來,闊步走到庭院中央,灑脫而立;一襲白衣的男子,披著一身黑中襯紅的披風,握著一柄黑沉沉的長劍,凝神聚力,雙目之中一片沉靜,醉意全無,朦朧全無,多日以來的消沉,亦是蕩然無存;恍惚間,那個曾經意氣風發,飛揚跳脫,橫戈縱橫沙場,在公主墳與南楚大軍血戰五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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