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梁遇辦公事的時候有他一套章程,能做主的事兒也不會當面拿主意。只說要回稟,人先打發了,狗頭金和礦上例行的孝敬留下,其他容後再議。
月徊嘆了口氣,大概是人到了這個地位,再也清白不起來了。當初爹就是太耿直,以致被司禮監東廠謀害,如今哥哥當了司禮監掌印,當了東廠提督,又怎麼樣呢,走了那些人的老路。礦上壓榨,好東西昧下,那麼多年的忍辱負重,只是為了成為更大更黑的權宦。
當然了,這只是深夜裡的一點小感慨,一覺醒來她又覺得錦衣玉食,沒錢不行。
哥哥早就上值去了,年輕輕的著實辛苦,雞起五更,照應著紫禁城裡的一切瑣碎,平定朝堂上的一切風波,難怪連娶媳婦都顧不上。
月徊起床後,綠綺幫著梳妝上粉。她坐在妝檯前,那支通體碧綠的簪子在眾多首飾中鶴立雞群,就像梁遇本人,透著一股子不容忽視的邪乎勁兒。
這麼名貴的東西,不敢就這麼擱著,月徊說:「回頭給我找個漂亮盒子,我得把它收起來。」
綠綺應個是,「府裡庫房不知有現成的沒有,要是沒有,城裡有個琳琅鋪子,不賣旁的,專賣裝首飾的各色小匣子。」
月徊說知道,「就是盒子賣得比首飾還貴那個,像書上說的,盒子留下,珠子還了,真有那種願意花冤枉錢的主兒。」
松風跪在炕上給南窗掛簾子,應道:「沒錢的人計較冤不冤枉,有錢人只管高不高興,好馬配好鞍嘛。」
月徊把那簪子拿來,愛不釋手地摩挲了會兒,最後用手絹包著,裝進了點翠金魚簪的盒子裡。
綠綺給她點口脂,又取玉容膏來,仔仔細細往她手上塗抹。月徊閒著也是閒著,東拉西扯聊起家常來,「你們進府幾年了?」
綠綺說:「這府一建成,咱們就進來了,少說有三四年了。」
「那也算老人兒啦。」月徊道,「我昨兒回來,路過東直門人市,正看見那裡人伢子賣人呢。好些個小媳婦,全是從汪府裡搜出來的,也不哭,一個個木頭人似的。」
松風是個活泛性子,她哦了聲,「我知道汪公公,就是咱們督主前頭那位,京城裡頭有名的愛養女人。置的那個屋子,一間連著一間,像養馬的馬廄。他府裡那些女子從天南海北收羅來,全沒名字,就往膀子上烙號兒,從一排到二十多,不帶重樣的。汪公公每回傳人就喊號兒,說今天給我小八,明天給我小九,這麼的點卯。」
月徊嘖嘖,「了不得,皇上也不過如此。」說著又打探,「咱們府建了好幾年了,沒人往府裡送女人?」
松風回回頭,心想姑娘這是想嫂子啦,便瞧著綠綺一笑道:「怎麼沒有,新府建成,督主請汪公公吃席,汪公公就說了,沒有女人不成個家。那老東西好色透了,還瞧上了綠綺姐姐,合該是巧了,正好有人給督主送使喚丫頭,督主順手就送給汪公公了,算是救了綠綺姐姐一命。」
月徊恍然大悟,轉頭瞧綠綺,那眼神很有深意。
綠綺見她要誤會,忙笑道:「姑娘快別瞎猜,督主很顧念咱們這些下人。早前進府的時候,番子連審帶問,咱們都是有根底的人。不像外頭送來的,不收不賞臉,收了又叫人信不實,督主有督主的顧慮。」
月徊白高興一場,本以為哥哥對綠綺有點意思,誰知是她想多了。
也對啊,那樣的人,怕是得天仙才能配得上他。昨天出浴後的樣子,要不是親妹妹真把持不住。可眼瞧著年歲上去,沒人做伴也發愁,汪太監是太好色,他是太坐懷不亂,可見身體上的傷害容易造成兩個極端,要不是避諱閃躲,就是破罐破摔式發瘋。
月徊自覺看穿了世態炎涼,狠狠感慨了一番人生,操心完了弟弟又來操心哥哥。只是偌大的府邸空著,以前為掙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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