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徐穆塵被帶上公堂,一時有點發懵,人還沒看清,大堂也沒看清,便有兩個衙役喝道:“跪下!”兩根水火棍在他膝彎處一點,徐穆塵便“噗嗵”一聲跪在大堂上,磕得膝蓋都木了。

他咧著嘴抬起頭來,打量這座霸州府正堂,心中不覺有些忐忑。他雖見識廣泛,可這府衙的正堂卻是不曾來過的,上幾次被傳進府衙,那是訊問,並非審判,是以只在二堂聽候訊問,哪裡見過這般聲勢?

重簷歇山頂的正廳,一進大堂,一股莊嚴肅穆的氣氛便撲面襲來。“正大光明”的匾額昭然在上,匾額下的屏風上洶湧澎湃的海水拍打著礁石,浪花飛濺,氣勢磅礴。

屏風前的三尺公案上放著文房四寶、驚堂木、斷案牌、發令牌以及知府大印和籤筒。籤筒內有行刑的紅籤、捕人的黑籤各數支。案臺兩側屹立著“迴避”“肅靜”的虎頭牌。兩排衙役手執水火棍,昂然肅然。

所謂官威,這就是了,縱是你沒有虧心之事,在這權力構築的公堂之上,也要為之謹然。徐穆塵心頭有鬼,自然更加膽寒,但他想想自己所有作為實無半點紕漏,如今又是公審,官府還能捏造證據屈打成招?是以那心又安定下來。

衙下的百姓都眼巴巴地看著公堂上問案,陳觀察依例問起豬頭解庫向劉知府行賄的事來,徐穆塵自然矢口否認,陳觀察便冷笑道:“徐穆塵,你當州府衙門的胥吏,都是不通賬目之學的麼?本官已有真憑實據在手,怕你這狡獪小人抵賴麼。來啊,傳本府書吏馮有為、李群洲、林之洋。”

三個老吏上堂見過大人,陳觀察道:“你等將所盤查的賬簿中疑點一一道來。”

“屬下遵命。”三個老吏手持賬簿,將那三本賬中疑點一一指出,詳細解釋,說得深入淺出,衙下百姓再不懂賬目的,也聽得清楚明白,衙下頓時譁然起來。

本來有恃無恐的徐穆塵卻聽得如同五雷轟頂,他再也剋制不住,跳起來大聲叫道:“觀察大人,小民冤枉,這是栽髒陷害,這是偽造賬簿,小民從不曾記過這樣的帳目,從不曾做過這樣的事情,這都是有人故意陷害。要治小民的罪,請大人拿小民親手所記的賬簿出來,小民方才心服口服。”

陳觀察大怒,拍案道:“大膽,放肆,整個霸州府都知道府衙西廂起火,賬簿盡皆焚燬,你這般咆哮公堂,莫非有恃無恐,嗯?”

聽了這句誅心之語,徐穆塵又驚又怒,只得含忿解釋道:“大人,州府衙門年久失修,或因天災、或因[***],走水之事已非頭一遭了。小民在這霸州城中二十年,記得府衙就走過六次水,小民一向本份,難道大人疑心是小民縱火,毀滅證據麼?”

程德玄聽到這兒,雙目微微一閉,心中暗道:“此人雖然狡黠機智,奈何不曾經過什麼大場面,臨事驚慌,自亂陣腳!你怕火燒西廂的罪名落在你的頭上,陳觀察如何不怕捏造證據、毀滅原證的罪名落在他的頭上?如今有你這番話,陳觀察可真是打瞌睡碰上送枕頭,待審之囚自己的供詞,還怕堵不住言官御使們的嘴麼。”

陳觀察聽了徐穆塵的話,忽地轉怒為喜,打個哈哈道:“本官問案,講的是證據。無憑無據的,本官怎會把西廂走水一事栽到你的頭上。本官只問你,這帳簿,可是你親自審閱過的,這賬簿上的簽名畫押,可是你徐穆塵的親筆?”

徐穆塵猶豫了一下,拱手道:“小民要看看那賬簿。”

陳觀察眼中微微露出笑意,說道:“來啊,將那賬簿給嫌犯看看。”

三個書吏便捧了賬冊依次上前,讓徐穆塵辯認。他們之間本是相熟的,飲宴吃酒是家常便飯,勾欄院裡也是一塊瓢過姑娘的,如今在這種地方見面,難免有些尷尬,徐穆塵卻無暇去看他們臉色,只是盯著那賬本去瞧,這一看,徐穆塵一雙眼眼登時就直了:“乾德五年,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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