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可是已經到了一種盲目信任的地步。

花無月聽得渾身發抖,臉色慘白,撲在地上只想叩頭求饒,只是雙頰赤腫,牙齒鬆脫,吱吱唔唔的想要哀求也是不能。程德玄牙關緊咬,臉色鐵青,坐在那兒一言不發。楊浩知道這番意見相左,必是得罪的他狠了,可是大是大非之前,他含糊不得。

再說,在此非常之地、非常之時,為了這蘆嶺州能夠立足生存,他做的許多事都不可能完全看開封的臉色行事,故而不免有所欺瞞,而蘆嶺州上下,只有程德玄這一個人,是他頗為忌憚,不敢信任的。他已生了將這程德玄擠走的心思,也就斷了與他交好的念頭。

楊浩待百姓們歡呼一陣,雙手虛抬,向下微微一壓,四下裡立即寂然無聲,就連那些新依附的羌人也是令行禁止,整齊如一。

楊浩提氣又道:“依我大宋律例,凡按律當斬者,當循複審之制,州府定罪,上奏官家決斷,御筆硃批,秋後問斬。但,非常時行非常事,本官兼任本州團練使,此案是因戰俘降民而起,是以本官亦可以軍法執刑。來人吶!”

應聲走上的,不是提著鬼頭大刀的紅袍劊子手,而是兩個青衣箭袖的蘆嶺民壯,各佩腰刀一把。兩人大步走上前來,向楊浩單膝跪地,抱拳行以軍禮道:“請團練使大人下令。”

這句話一出,楊浩現在執行的就是軍法,而非民律了。楊浩把大袖一揮,沉聲喝道:“把罪囚花無月拖下去,斬!”

程德玄矍然一驚,雙眉微微一挑,隨即便禁不住暗暗冷笑起來。那兩個民壯轟應一聲,拖起體如篩糠的花無月,便扯到了左近處。那裡本有一棵粗可合抱的大樹,大樹已被鋸下蓋了房子,地上留著磨盤大的一個樹墩,正好充作砍頭臺。

這兩個民壯是真真正正的漢人,雖說原本是個拿鋤頭的農民,可是幾仗下來,也已心硬如鐵,殺個把人眼皮都不帶眨的,其中一人把五花大綁的花無月往樹墩上一按,使腳踩住他的後背,另一個漢子抽出刀來,“嗨”地一聲,刀如閃電,便向他頸上剁了下去。

“篤”地一聲,那刀破開腔子,直劈進樹墩裡去,一顆人頭咕嚕嚕地滾到地上,鮮血塗滿了整個樹墩,那無頭死屍像割了喉的雞般抽搐了幾下手腳,便沒了聲息。這是楊浩第一次對他帶出來的百姓開刀,一時間,滿場肅靜,鴉鴉無聲。

逐浪川前揮刀斷橋,那是仁者之刀。在百姓們眼中,楊浩是他們真正的父母官,為了他們可以拋卻自己姓命的大仁大義之人,令他們感恩戴德,衷心傾慕。

此番與當地羌人之戰,楊浩揮起的是霸者屠刀,他的果決和手段,讓百姓們對他更多了一層認識,他們忽然發覺自己這位父母官不只是一位“慈父”,對敵時是那般勇毅,這令他們對楊浩除了愛戴,更多了幾分自豪與崇仰。

現在,楊浩又執起了法刀,毫不手軟地砍了治下犯罪的百姓,這樣的行事,令他們肅穆之餘,油然生起敬畏之意。

李興站在那兒,眼看楊浩如此爽利地斬了花無月,不禁十分驚訝。他不象大多數百姓那樣囿於民間,缺少見識,其實他在靈州時,也是見多識廣的一位人物,他自然明白律法為何物,更明白楊浩不奉皇命,斷然處決花無月意味著甚麼。他用驚奇的目光看著打扮怪里怪氣的楊浩,眼中閃爍起意味難明的光芒。

楊浩親歷戰場,親揮大軍,數番歷練下來,執法殺人已難撼動他的心緒,他看也不看那具無頭屍體,繞開書案,親手扶起那少女,和顏悅色地道:“姆依可姑娘,你起來吧。你受人欺凌,老父慘死,這是本官沒有治理好州府百姓,本官難辭其咎啊,如今你孤苦一人,生計無著,本官已與本州李員外相商,在他的商號裡幫你找了個輕鬆些的活計,一會兒,你便隨他們去看看,若是滿意,就在那裡做工,也算有個營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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