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謝家滿門被滅的那天,謝珺一早從竹樓不辭而別,趙瀲還好夢憨甜,白天跟著師傅山秋暝出門去釣魚,那天,師父握著釣竿的手一直在抖,趙瀲呆呆地撐著臉蛋看著,“師父,師兄什麼時候能回來?”
師父將斗笠壓得很低,很低很低,豆大的水滴從斗笠底下滴出來,打到了手背上,還有一滴,濺落在趙瀲的小臉頰上,她突然害怕起來。
那是他第一次見到師父哭。
“莞莞啊,你師兄,是我最得意的弟子。可是,他才十三歲,才……十三歲。”師父哭了,說不下去了。
第二天,趙瀲在竹樓收到了謝珺的死訊。
謝家起了一場大火,夜裡起的,燒得清貧雅正的謝府雞犬不剩,所有人都死了,包括謝珺。趙瀲愣愣地聽完,問前來接她回宮的張公公,“我師兄呢,真的死了麼?”
當張公公告訴他是的,屍體已經從謝家找出來了時,趙瀲傻傻地跌坐了回去。
騙子!說什麼陪她一輩子……
可他這輩子怎麼這麼短?
趙瀲沒什麼朋友,這是她在世上最後一個,真心信任過的大哥哥。
他走後,再也沒有人手把手地教她下棋,還打她手板心,罵她是笨丫頭了,再也沒有人把她抱上馬背嚇唬她,騙她吃薑,騙她捅馬蜂窩了,謝氏少年,成了汴梁城驚鴻一瞥的一道短暫風景,一顆璀璨流星,消亡了。
趙瀲眨眨眼睛,看向沉思之間的君瑕,事情過了十年了,白雲蒼狗說來一瞬,當年的人死者已矣,倖存者也各安天涯,可還是會讓人紅眼睛。
“謝珺走得很可惜,對不對,先生。”
君瑕散落的一綹墨髮碰到了妝臺上半翻的脂粉,染了一截粉紅,他自己還沒有覺察,淡淡道:“是很可惜,不過他沒得選。公主也不必再介懷,那些不愉快的前塵往事還是忘了的好。”
第30章
於濟楚抓獲了一個硬骨頭的刺客, 趙瀲親眼見到燒得滾燙,戳入水中能刺啦濺起一波白霧的烙鐵, 就擱在他眼前了, 那人雖然害怕,但脾氣卻硬得很, 始終不肯招,也不知道拿了別人什麼好處。
巡御司的審死堂, 顧名思義, 審死不審活,能押到這裡上刑的, 大多都是黑道上吃得開, 身犯死罪的。趙瀲慶幸自己發現得早, 從虎口下救出了君瑕, 不然,他們家先生那麼弱質彬彬的,即便不上刑具, 也嚇破膽了。
於濟楚審問不出什麼,趙瀲乾脆抽出了匕首,“不然,本公主就閹了你?”
“不不!”那人瞳孔一縮, 鎖著四肢的鐵鏈子嘩啦亂響, 漆黑無光的密牢裡,實在太適合做些見不得人的勾當,刺客也是有人身尊嚴的, “你敢來,我咬舌自盡!”
趙瀲一怔,“這麼有原則?”
刺客緊繃的心絃鬆了下來,嘴裡卻仍然罵罵咧咧的,“媽的,這世上最討厭的就是小白臉子和女人!”
趙瀲收緊了外罩的海棠色宮綃長斗篷,火星子一吐,將她白皙的肌膚映得如脂如蜜。她扭頭轉向沉默地夾著火鉗的於濟楚,於濟楚皺眉道:“他已招認,那天用連弩傷他的人,是個年輕男人。”
趙瀲是不知道於濟楚對她還有什麼心思,只是他偷偷向太后說了些什麼,弄得太后對君瑕現在大是防備,趙瀲不肯信,也不想追究那人到底是誰。她將匕首還入刀鞘,綁在手腕上,淡聲道:“老兄,其實你不肯招認,我也知道,你的刀法來自江湖,不是世家豢養的打手,而是被僱來的,也有可能是受到了威脅,讓你不但要聽從他們號令,還不能洩露秘密,是不是?”
映著嗶剝的鮮豔火色,她回眸一笑,描著遠山眉,點著鳳凰鈿,從裡到外都透著一個嬌豔與聰穎,刺客亂糟糟的頭髮遮落下來,將他顫抖乾裂的嘴唇掩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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