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笑我粗鄙,我也笑你們酸爛。我笑你們還有酒喝,你們白白虧了酒錢!”

這日蔡東和往常一樣來流觴泉吃酒,忽見一生面孔慢慢走來,皮肉細嫩,相貌好看,一看就是養尊處優的世家子。蔡東平日裡最看不慣這種傢伙,暗暗搶了倒酒的活計,故意讓酒杯停到對方面前。

對方愣了愣,笑了起來:“這怎麼好意思。”

這次出資的人似乎認得對方,笑道:“三郎,你來得可真巧,恰好停到你面前了。來,快來一首詩兒,今天的題是‘雪’。”

來人正是謝則安。

閉門造車永遠得不到真正的進步,謝則安把理論都琢磨透了,領著戴石出門和其他士子一樣開始了秋闈前的應和。這些應和無非是結識一些朋友,你吹我捧,想辦法吹捧出點名聲來。

謝則安不需要名聲,但需要交流。

謝則安笑道:“富兄,你這題出得可真沒道理,這會兒還是夏天,天熱得很,哪裡見得著雪?”

出資人道:“夏天不能詠雪,那白天也不能詠月了?不到江邊不能詠江河?不到山邊不能詠山川?你才是沒道理。”

謝則安啞然失笑:“富兄說得有理,我錯了,我錯了。”他打趣說,“我作不出來,以前倒是聽過一首有趣的,說出來湊湊數。聽好了,‘江山一籠統,井上黑窟窿。黑狗身上白,白狗身上腫’。”

出資人瞪大眼。

蔡東也驚訝地看著謝則安。

這詩真是越想越有趣,黑狗身上落了雪,不就變白了?白狗身上落了雪,看著就腫了!更要緊的是,這詩可是他聽了那麼多之後唯一一首能聽懂的!

其他人回過味來,氣氛頓時活了,紛紛說這不算數。

謝則安只能爽快地喝了一杯。

蔡東對流觴泉的操作熟練得很,第二次、第四次、第五次、第七次……就被頻繁地停在謝則安面前。謝則安偶爾會作出蔡東聽不懂的詩兒,更多的卻是打趣和自罰,打他來了之後,整個流觴泉就沒冷清過,幾乎每一個人都被謝則安照顧到了。

蔡東自認也是個中高手,只不過才識有限,始終出不了頭。見識了謝則安這番作派,蔡東暗中留心起來,想學上一兩手將來好好用一用。

等流觴泉邊的人散去了,蔡東悄然退出人群,望著謝則安在眾人擁簇下離開。

接下來幾天蔡東一直呆在流觴泉,卻一直沒見到謝則安,但他這次非常有耐心,連酒都少喝了一點,生怕喝醉了錯過了謝則安的到來。

功夫不負有心人,四天之後,謝則安終於又來了。

這次謝則安沒加入流觴泉那邊,而是獨自走進了留客廊,一步步踱至廊亭盡處,負手看著眼前的飛瀑。

蔡東悄悄跟了過去。

謝則安聽到腳步聲,回過頭來看著他。

蔡東學著那些士子說:“幸會幸會。”他見謝則安面有異色,忍不住問,“你心情不好嗎?怎麼不去和大夥一起玩兒?”

謝則安面色沉痛:“我也想去玩的……”

蔡東說:“那為什麼……”

謝則安說:“來時喝多了水,又沒來得及上茅房,這會兒憋得慌,再喝酒哪還得了!”他幽幽地看著前方,“我只能來這邊裝裝滿腹憂思……對了,你知道這邊哪兒有茅房嗎?”

蔡東:“……”

世家子的形象一瞬間崩塌。

不不不,應該說在謝則安笑著說出那什麼“白狗身上腫”的狗屁詩時,他的形象已經裂開了,這一刻只是徹底剝開了它而已。

蔡東說:“跟我來。”

蔡東領著謝則安走出廊亭,往山上走了好一會兒,指著前方的林地說:“在這裡尿就行了。”

謝則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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