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福王小公子身上,他們家三郎就自自在在地揚帆出海,他們一家住進海外那快要落成的塢堡裡,快快活活地過日子,管他什麼皇權聖意,管他什麼江山社稷,那和他們一點關係都沒有!即使先皇對三郎再好,三郎為他們兄妹倆做的事也足夠還清了!
謝大郎默不作聲地和謝則安往回走。
謝則安也沒再說話,一步步走在積雪上。他是一個很容易接受現實的人,既然看出來了,自然會慢慢說服自己承認事實。趙崇昭所說的一輩子,他不是沒有相信過,不是沒有爭取過,只不過更適合的人已經出現了,他就算不想退位讓賢又能怎麼樣?真要和趙奕景爭個你死我活,比出個誰高誰低?他活了兩輩子,最不想做的,就是和人去爭“感情”。即使真的從誰手裡搶回來了,也不可能恢復如初。
既然如此,何必呢。
謝則安微微抬眼,看著眼前飄落的白雪。他最渴望的,是一份完完全全屬於自己的感情——這份渴望是最原始也最純粹的,正因如此,才容不下半點雜質——要麼全要,要麼一點都不要。
如果趙崇昭給不了他全部,他不會強求。
看到謝府大門時,謝則安對謝大郎說:“就算你要搬過來,也該回去和二孃說一聲。都到這兒了,不會有事的。”
謝大郎擔憂地看著他。
謝則安說:“不用擔心我,我沒事的。我什麼事情沒遇到過?”
謝大郎想了想,點點頭,站在原地目送謝則安進府。
謝則安回到自己的院落,戴石馬上迎上來為他脫掉披風。他看著庭前的積雪,想到傍晚時趙崇昭飽含怒氣的質問,不由有些疲倦。這傢伙永遠知道怎麼惡人先告狀,明明是他自己做出來的事,還敢說是他想把他推給別人……
謝則安叮囑戴石:“府裡嚴加戒備。”
出了這樣的事,戴石哪敢輕忽,立刻領命退下。
謝則安脫去外袍,躺到床上閉目歇息。他半夢半醒間夢見了許多事,有些是少年時的,有些是長大後的,有些是上輩子的,有些是這一輩子的。他看到自己又回到了另一個世界,站在門外聽著“弟弟”向父母耍賴撒嬌。那時候他在想什麼來著?他好像在想,如果自己不是在那麼糟糕的情況下降臨人世,家庭應該也是這樣的,父母恩愛,一家和睦,快快活活地過日子。所有人都不是壞人,所有人都沒有做錯什麼,那麼錯的是什麼呢?是他嗎?不,他不會承認這種荒誕的事情,他會告別過去,好好生活……
即使是自己一個人,他也會過得快快活活。更何況他已經不是孤身一人……
謝則安沉沉地進入夢鄉。
趙崇昭一直坐在床前看著謝則安。
見謝則安緊皺著眉頭睡得很不安寧,趙崇昭整顆心吊在半空,像被一隻無形的手狠狠掐緊了一樣,疼得他喘不過氣來。
趙崇昭躺到謝則安身邊,用力把謝則安抱緊:“三郎,三郎,我錯了,三郎,我錯了……”
他說得很輕,像怕吵醒了謝則安;他反反覆覆說到大半夜,像怕謝則安聽不見。直至嗓子漸漸發啞,兩眼再也睜不開,趙崇昭哽咽著把謝則安抱得更緊,眼淚滑進謝則安頸邊。
謝則安最近太累,直至五更天才慢慢轉醒。等看見身邊躺著的趙崇昭,謝則安先是一怔,然後想了想這天要不要早朝,得到“不用”這個答案後他又閉起眼歇了一會兒,起身穿衣洗漱。
他穿上朝衣回頭一看,趙崇昭還在睡。
謝則安皺了皺眉,上前伸手探了探趙崇昭的額頭。一探之下,謝則安眉頭皺得更深。
這傢伙發燒了。
謝則安立刻叫戴石去把胡太醫請過來。
胡太醫還沒到,趙崇昭轉醒了。他嘗試著開口:“三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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