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容恪淡淡一笑,並不答話,眼眸深幽地轉到了別處。

對於陳留,他只有唯一的退路。

容恪是不想自己的下屬參與到柏青與王猛之爭當中,他比任何人都明白,一旦捲入其中,就再也摘不清了,無論他是出於何種目的,最終都能敷陳演變為——容恪還覬覦陳留兵力,不甘歸於平庸。

容恪不願談這件事,笑得眼眸閃爍,“對了,你方才說——我欺負你?”

“呃……”

江秋白也不願談論這事。

但通常情況下,只有是遇到了曲紅綃的事,江秋白才會以下犯上言行無狀,容恪早有所料,“曲將軍不理你了?”

“……嗯。”

“為何?”

“我自己矯情。”

江秋白不肯讓容恪知道,這事還跟他有丁點關係。但說到底,世子是不知情的,怪罪他毫無道理,成婚那夜,曲紅綃將自己剖開了與他說得明明白白,她就是這個樣,不會做這些不會做那些,讓他不要後悔。

他自己承諾了不悔。

曲紅綃是從來不會有錯的,這個存在於他的一貫認知裡。只是江秋白知道自己不容易過這個坎兒,她就算心裡有苦衷,有別的,也不該幾次三番說出讓他納妾的話,連讓我自我安慰那不過一時氣話的餘地都不留。

他自認為做人挺失敗的。可他氣的傷的,真真正正也就是曲紅綃這些話罷了。

她冷得就像一塊頑石,刀槍不入。江秋白有時回想二十年來的人生,才發覺發生在自己身上最不可思議之事竟然是,他不知靠著一股什麼毅力和傻氣曾打動過她,讓她答應下嫁。

當時軍中雖紀律嚴明,但私下裡卻都愛看他的好戲,他犯傻倒貼曲校尉那個倔驢勁兒,讓他們鬨堂大笑前合後偃。

其實相較之下,能真正稱作頑石的,反而是他。鐵打的臉皮,牛皮拉的筋,從來不覺天高地厚,也不覺得慚愧尷尬二字如何寫,被她一刀撂倒在地,灰撲撲地也能拍屁股爬起來。漸漸地他都快忘了,其實,曲紅綃從來沒有正面答應過他什麼,連和他成親,都像是一場被逼無奈。

容恪挑了挑眉:“你矯情,卻說我欺負你?”

糟糕,世子爺對這句話好像很計較。

容恪也不是不識風月的人,細一琢磨,便道:“哦,你吃我的醋?”

“……”

容恪當然知道,他和曲紅綃之間神女無夢襄王無心,但忽略了這位的感受,曲紅綃是已婚之婦,總霸佔著她不大好,容恪反省了一遍,開明地拍了拍他的肩膀,“即日起,我放曲將軍三日的假,你帶著她好好出門轉轉。”

江秋白沒應聲。要擱以前,他早就比枝頭的麻雀蹦得還高了,可這一回,說什麼都覺著渾身骨子不對勁。

但儘管他沒有立即答應,容恪的假還是準允了的。

曲紅綃對休沐之事沒多大感覺,軍中有人嫌累的,一到了這個時節都掐腰嘬口,兔子似的到處亂竄,只有曲紅綃,閒下來時愈發不知道做甚麼。

於是她就接到了王流珠的戰書。

那天王姑娘從侯府鎩羽而歸,曾對她放了一句狠話,不過曲紅綃沒想到對方當真了,並不是說說來客套的。

作為容恪麾下的統領,她只有挺而迎戰。

打架的地點是王流珠定的,約在寒冬臘月一條僻靜無人的深巷之中。

覆壓了一層厚重積雪的青石巷,腳上的皮靴一踩,便碾壓出無數細碎滾動的摩擦聲,屋簷上都倒垂冰稜,炊煙一散,露出青白交接的輪廓。

王流珠一襲淺綠色狐皮短打,而曲紅綃則是一身火紅瀟灑的短衣,她為人節儉得很,衣裳洗來換去,一個季節就那麼兩三套,王流珠不由起了輕賤之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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