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冬官駕車從邊門駛入司天監,今年天氣轉暖得很快,院子裡的一株杏樹開了花,枝頭胭脂萬點。景是美景,只可惜杏花不夠香,冬官進去回稟,她站在樹前嗅,隱隱約約的一絲甜味,淡得幾乎可以忽略。隔了一會兒冬官出來,臉色灰敗著,看樣子是挨他訓斥了。

她低聲問:“怎麼了?國師動怒了?”

冬官啟唇剛要說話,閣裡走出個人來,穿著紫色的羅綃長衣,長衣未結帶,隱隱看得見裡面的中衣。踱到簷下掖著廣袖,也不說話,只是冷冷望著他們。蓮燈遍體生寒,冬官嚇得矮下去半尺,不敢言聲,很快退了出去。

蓮燈往上看,困難地嚥了口唾沫,“座上今天氣色真好。”

他聽她這麼稱呼,抬起了一道眉目表示不屑。蓮燈的本意是想奉承,沒想到熱臉貼了冷屁股,頓時訕訕的。還好他算容情,垂眼打量她一下道:“傷還沒好就跑出來,你的筋骨真夠硬的。”

她立刻唉聲嘆氣起來,“我有急事見國師,顧不得自己的傷。”

他面無表情地扔了句“進來”,回身往閣裡去了。

蓮燈忙褪了鞋上臺階,國師留宿的地方和別處不同,春意乍暖時他這裡就已經有了夏天的氣息。細竹編成的垂簾遮住半邊廊簷,底下有及膝的雕花欄杆,所以外面看廊內只露窄窄的一道,人在簷下行走,有種心安理得的感覺。

她跟在他身後,國師身量很高,穿起寬鬆的衣裳尤為流麗。人在前面走,身上淡淡的幽香隨衣襟款擺送到後面來。蓮燈小心翼翼跟著,背上有隱痛也不敢說,隨他進了室內,他指了指重席叫她坐,自己又舒舒服服躺在了矮榻上。

這種處境有點尷尬,一座一躺不太合規矩。看看日頭將近辰時了,蓮燈小聲道:“國師還不起床麼?”

他閉著眼睛嗯了聲,美人高臥,姿態慵懶,頓了會兒道:“你來做什麼?”

她往前挪了半步,迂迴道:“國師知道我們搬出雲頭觀了麼?”

他嘆了口氣,“搬就搬吧,聽天由命。”

語氣算不上生氣,但也絕對不熱情。要是像前幾次那樣小肚雞腸找她鬧,她反而覺得好開口,可如今這姿態,叫她怎麼好意思提血的事呢!

她躑躅起來,他半晌未等到她說話,側躺過來看她,“身上的上怎麼樣了?”

她馬上覆活了,興高采烈道:“好了很多,還有一點痛,但是忍得住。”

他點了點頭,用很尋常的聲調說:“讓本座看看。”

她就知道會是這樣,奇怪竟也不覺得不好意思,彷彿在他面前袒露是天經地義的。解開了半臂褪下內衫,把頭髮撩到胸前來,誠心誠意地請他觀看,“曇奴說邊上已經消腫了,我想再休息兩天應該就會好的。”

國師本以為她會扭捏一下,誰知竟沒有,還是大漠的姑娘豪爽,該識大體的時候絕不積糊。國師起先支起了身子,那白花花的背脊送到他面前時,他不自覺地坐了起來。仔細看,比起昨天是好了一些,但畢竟是刀坎的,傷口依舊觸目驚心。她究竟有多強的忍耐力,才認為休息兩天就可痊癒?帶著傷四處顛躓,別說是個女人,就是個男人也挺不住。

他蹙起眉,伸手在切口邊上摁了摁,“怎麼樣?痛嗎?”

她微微縮了下,“不痛。”

不痛為什麼要躲?國師很好奇,覆在略遠的地方點了點,“這樣呢?”

蓮燈紅了臉,“那裡又沒有傷,當然不會痛。”

國師的心裡有點亂,年輕的脊背白淨纖細,這樣美麗的底子,連刀傷都顯得不那麼猙獰了。他好像喜歡上指尖那片細膩的觸感,管不住自己的眼睛和手,魔爪再次伸將過去,這次比較誇張,整個手掌覆在了她的肩胛上。她悸慄慄打了個顫,他故作鎮定地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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