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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如果我易容,我不會離你這麼近……還有另一點要切記,入了長安不可濫殺無辜。你能不能報仇看天意,作孽太多,連天也不容你。”

蓮燈隱藏在油泥之後,心裡慌亂,臉上熱辣辣地燒灼起來。佛教有種能力叫他心通,不必對方開口就能洞悉人心,難道國師也有這樣的神通麼?她一直懷疑他的年紀,會不會被他窺到?春官先前的告誡言猶在耳,她難免擔心,要是惹毛了他,她大概不用費那麼大的勁進城找仇家了,他手起刀落就把她了結了。

她不敢有違他,眼睛被遮擋住,什麼都看不見,只聽見他寒冰一樣的嗓音綿綿在她耳邊迴盪。她不能答話,只有盡力點頭,他還算滿意,手上未停,語氣變得輕快了些,喃喃道:“王朗這個師父拜得不錯,他倒是處處為你著想。將你引薦進太上神宮,原本就有他的打算。百里濟的案子發生在三年前,彼時本座雖不在朝中行走,對這件事的始末也有耳聞。你從來沒有想過要向我打聽麼?”

蓮燈聞言微抬起頭,那姿勢也說明了想法。他看著那張泥胎臉,輕輕仰起唇角,“你的意思是即便問了我,我也不會告訴你?”

難道不是麼?如果替她易容是為護王阿菩和神宮周全,那麼將仇家的名冊提供給她,國師所謂的“不問世事”就成空談了。任何人任何事,相幫成全都有度。他的援手到此為止她尚且感激他,但要是更深入,那她就要懷疑他的用意了。

果然他只是逗她,半天嗯了一聲,“猜得不錯,我的確不會告訴你。照王朗的意思,我替你把事辦完才合他的心意。可是升米恩鬥米仇,過猶不及的道理自古就有。”一面說,一面審視她的臉,看樣子差不多了,趨身從她耳下揭起,小心翼翼將油泥取了下來。

她的輪廓落進他手裡,他轉過身,緩步朝洞口去。蓮燈臉上黏膩也顧不得,偏過頭在肩上蹭了蹭,快步跟了上去。

洞裡光線太暗,及到洞口,陽光亮得刺眼。她拿兩手遮擋,踉踉蹌蹌上了陶然亭。國師在亭邊坐下,陶模放在預先備好的草墊上,不見有其他更精密的工作,似乎只剩下曬太陽了。

她不太明白,垂手站在一旁輕聲問:“國師,這是要將模子曬乾麼?”他微頷首,她又問,“陶胚放在火裡燒不是更好麼?”

他抿著唇,不太願意回答她的問題,頓了頓才道:“我要這陶模吃透陽氣,拿火燒,燒出一個瓦當來怎麼辦?”

蓮燈窒了下,暗道模子既然不是見不得光,那剛才為什麼不在太陽底下做拓片呢?偏要在山洞裡捱冷受凍,等寒氣入了骨髓再搬出來,不是給自己找不自麼!可是想歸想,不敢多嘴。就算問出口,他一句忘了,話就進死衚衕了。

她也知情識趣,見他偏過頭不再理會她,揖了揖手打算告辭。臨要走時他忽然叫住她,蹙眉道:“上半晌見過春官?在園裡說了些什麼?”

想起和放舟的那段對話她就腦仁發脹,由頭至尾都是雞同鴨講。越聰明的人越不好打發,她費了很大的力氣想替轉轉完成心願,可惜春官完全沒有這個意思,否則簡短的幾句話,不會有意繞得那麼複雜。

不過這種牽錢搭橋的事有點蠢,說出來恐怕惹他反感,便有意搪塞,只說沒什麼,“我送走同伴的時候正巧遇上春官,春官說閒來無事,領我到處看看。後來見到國師經過,春官就同我分開了……”她覷他一眼,他臉上無波無瀾,她略鬆了口氣,忙又把話題引回了面具上,“鑄完模之後還有什麼要我做的麼?我雖幫不上忙,幹些零碎的雜事還是可以的。”

但他並不歡迎她參與,起身道:“這是秘術,不外傳,你若想學,恐怕要拜我為師了。可惜本座不收徒,所以你只管回去等我的訊息,待做成了,我自然派人傳話給你。”一壁說著,一壁走下臺階,剛邁了一步,想起什麼來,回身向她伸出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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