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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阮小山,您還記得嗎?就帶頭綁票的那小子——坐牢坐傻了,老妖婆一直在那給他挖坑,引著他說背後有人指使,我看她是想讓他把您牽扯進來。”
“拿警察壯膽,想嚇唬我,讓我不敢露面?”電話裡的王九勝笑了,“美珍姐這個人,當了一輩子大姐大,看著是個霸氣的女中豪傑,實際又傻又天真,沒長大似的。就算她買通了那幾個傻子,當場指認我是幕後主使,警察還能把我抓進去嗎?三十六年了,她叫來充場面的小警察們那會都還沒出生吧。”
“就是!”灰襯衫見縫插針地拍了個馬屁,“她準知道您回來一露面,她就沒戲唱了。”
王九勝聽慣了馬屁,充耳不聞,給自己點了根菸。
他知道張美珍是怎麼想的,當年她一時大意,栽得稀裡糊塗,把北舵主的位置拱手讓給了自己。那回行腳幫和丐幫被“打黑”行動掃邊,都狠狠動盪了一回,兩邊涉事人員不是死了親媽,就是進了監獄,得利者只有他王九勝一人,這麼多年過去了,就算是頭驢,也該回過味來了。張美珍看來是想趁著行腳幫再次內亂,王九勝避走國外的機會把舊案翻出來撥亂反正。
她準備得還挺充分,連丐幫都不知怎麼被她請動了,出來配合她表演。
可這個傻老太婆,真知道她那正人君子的楊大哥幹過什麼嗎?
灰襯衫問:“王總,咱們現在怎麼辦?您過來嗎?”
“不了,讓他們在臺上蹦吧,我不上臺演猴兒,”王九勝說,“等十分鐘,我讓人給你送點東西。”
灰襯衫接到了王九勝的指示,有了主心骨,放下電話,他跑到附近的超市裡買菸,優哉遊哉地站在街邊噴雲吐霧。
此時已是暮春初夏之交,暑氣露出了端倪,燕寧滿城的槐花開得鋪天蓋地,葉子密實地遮著天光,也遮住了視線——灰襯衫背後的大槐樹上,甘卿靜靜地伏在樹冠上,藉著風吹樹枝“沙沙”聲的遮掩,她從兜裡摸了一顆麥麗素扔進嘴裡,巧克力邊有點化了,粘在手指上,被她隨手抹在樹上。
會場裡的兇手阮小山一開始是強忍哽咽,過了一會實在忍不住了,他開始像小孩一樣嚎啕大哭。現場氣氛異常詭異,兇手們和苦主們面面相覷,似乎誰也沒打算找誰尋仇,反倒是有點想抱頭痛哭的意思。
三十六年,天大的義氣也煙消雲散了,再回想起自己這慘烈的半生,有什麼呢?圖什麼呢?過得算什麼日子呢?
可有多荒謬呢!
三條狗湊在一起也得咬出個高下尊卑,權力爭鬥無處不在,比這更慘烈、更荒謬的事數不過來,只不過因為舊江湖已經山重水複,江湖規矩與義氣也都成了封建糟粕,他們在意爭搶的東西在後人看來完全是吃飽撐的,所以慘烈之餘,又格外的滑稽起來。
閆皓偷偷地看了悄悄一眼,小啞女像是已經成了一尊塑像,遠遠地站在局外,茫然地看那些人就著黃連泯恩仇。
他打了個哆嗦,縮脖弓肩,感覺自己的社恐更嚴重了。
等他們哭夠了,一直冷眼旁觀的張美珍才重新示意眾人安靜,又問阮小山:“你那個在招待所打工的小兄弟,現在還有聯絡嗎?他在幹什麼?”
阮小山反應比剛才還遲鈍兩拍,好一會,才搖搖頭,囁嚅著說:“後來就沒見過了,聽說是進了行腳幫,別人介紹的吧……現在應該是在福通達公司,改了個大名,到外地分部當副總去了。我想著找過他,聯絡不上,好不容易弄來個電話號碼,他電話都是秘書接的。”
“哦,”張美珍輕輕一眯眼,“你們妻離子散的妻離子散,家破人亡的家破人亡,事後誰也沒撈著好處,看來就成就了兩位,一個王九勝,‘臨危受命’接任北舵主,還有一個是聽牆角的小服務員,當初天天被人欺負的外地小盲流,搖身一變,現在也成人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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