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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伸手過去,摸了一下沈取的肩膀,接著抬手想要碰他的臉。
興許是沒被人這樣親近過,沈取有些不自然,他臉色也有些蒼白:“李衛是您的乾兒子,早年也是我父親栽培了他,道上的鹽事,都是父親和鍾恆數數手把手教給他的……父親與我說,想過也許有朝一日將養虎為患引狼入室,也早有這樣的準備。可孩兒今日,更覺人世寒涼……”
李衛他……
顧懷袖終於不能直視沈取,她撤轉開眼神,眼睛底下有有些乾澀,於是眨了眨,彷彿這樣能讓她舒服一些。
“你如今得到的訊息,是什麼?”
她想問的是,沈恙如今怎樣了。
沈取道:“鍾叔叔那邊派去跟他聯絡的人,早沒了音信。”
“……你父親既然早知有這樣的一日,便該是已經想好了吧……”
其實這件事,是很早就清楚了的。
可沈家冤案未翻,沈恙又是沈家最後一人,若是沈恙這時候壞了事,何人來翻案?
沈取的身世,胤禛那裡一清二楚,牽連不到沈取的身上……
顧懷袖心底有些亂,她掐了一下自己手指,嘴唇抿成一條線。
憑心論,律法不能販私鹽,按律,沈恙當斬,李衛不曾有錯。
可於情而言,是當初的沈恙,親手把殺自己的刀遞到了李衛的手裡,並且悉心教他怎麼殺人,如今李衛一扭頭由商而官,反過臉就用這一把刀比在了沈恙的脖子上。
李衛很聰明,顧懷袖一直知道。
這一點,沈恙也知道。
他從來沒有虧待過李衛,甚至還把自己的生意給李衛打理。
李衛自己當年也選了沈恙,即便是遇見了顧懷袖,也沒離開那臭名昭著的“沈鐵算盤”。
可如今一個官,一個商,時易世變,多少事情都不一樣了?
“如今能救他的,興許只有您一人。”
沈取如是道。
可顧懷袖抬頭望著翹起的飛簷一角,似乎強行壓抑著什麼,道:“可我不能救他。”
母子兩個,忽然都靜寂無聲。
良久,沈取道:“……您沒錯,他該死。既如此,再無半分希望,孩兒……為他備後事去,今日不留了。”
沈取轉身出去的時候,顧懷袖心下一片的荒涼。
李衛……
李衛如今是四爺的心腹,剛剛沈取來的頭一句卻是問張廷玉有沒有參與此事,可張廷玉查的分明是河南的案子,頂多與隆科多牽連,可沈取偏偏問了。那便只能說明一點,在為四爺辦事的時候,沈恙漸漸跟隆科多牽連到了一起,才有如今這一遭。
現下國庫虧空,抄殺一個沈恙,怕不知能頂大清國庫多少年了。
沈家數百萬鉅富……
顧懷袖忽然想起當年剛聽見沈恙名號的時候,人人都言,沈恙乃是江南的財神爺,沈萬三第二。
不曾想,如今竟然似乎要一語成讖……
沈萬三,第二。
沈恙。
儒商。
富可敵國,命如野草。
顧懷袖忽然按住自己心口,抬手扶了一下廊柱,有些站不穩。
她沒敢回頭看那孩子的眼神,因著他生母心腸冷硬如冰鐵,即便能救沈恙,也要袖手旁觀。
人人都覺得她顧懷袖很本事,李衛她能使喚,鄂爾泰她也能使喚,當著雍正的奴才,做著張廷玉的妻子,風光一時。
可如今想想,她其實什麼也不能做。
沈恙,該是報應到了。
卻不知,雍正的報應,何時到呢?
“夫人,小衛爺……”
阿德剛帶著李衛進來,便瞧見了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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