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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說:“我是我,吉他是吉他,你別嫌棄它。”嗓音破天荒跟蚊子響差不多。倒讓許尋笙沒辦法生氣。見他的手始終固執地提著吉他在她面前,終於還是懶得和他糾纏,接過。
她沒瞧見,岑野笑了一下,立刻扯回嘴角,做出嚴肅沉默模樣,再次坐下。
許尋笙的手指觸到吉他,那溫潤光滑的木面,倒讓人的心變得寧靜。她想:我管他幹什麼?難道我還怕了他?
她輕撥了幾下弦,那如同灌進了溪流與江河的潺潺之聲,就在她指下淌出,一下子就抓住了她的耳朵。她索性懶得去管岑野,十指飛揚,自自在在地把那首歌彈了出來。
岑野很少寫古風。即使調子裡蘊含著柔美古意,曲曲折折層層遞進,卻也隱隱透著金戈鐵馬之意。許尋笙彈得很靜,原本蜿蜒的曲調,被她彈得彷彿一根根針悄然墜落;她也彈得很巧,巧得彷彿許多隻鳥兒盤繞枝頭,往美人獨坐的窗內張望。明明是一樣的譜子,在她的指下,卻被賦予了新的女子細膩氣質。到最後亂浪拍飛的高潮,她亦是彈得清麗出塵,曲調高亢,直至一曲終了,那清銳之音彷彿還在耳邊,徐徐未絕。
而你只看到她婉約如玉的一張臉,終於顯出幾分動容,因為音樂,眼睛裡也有了瀲灩波光。
一曲彈完,她依然不看他,只解下吉他,遞過去。姿態頗有些冷傲。
岑野卻早已聽得意搖神馳。這兩年他聽過好幾個吉他大師的彈奏,卻覺得再也沒人比她彈得更美。心也彷彿沉進一片甜美的溫柔鄉里。而且他居然從她的姿態,她的音樂裡,聽出幾分挑釁意味。這叫他心頭狠狠一蕩,這女人,到如今依然能和他棋逢對手,毫不相讓。
他抱著吉他,看著她不說話。
哪怕許尋笙沒有正眼瞧他,也能感覺出他眼裡灼灼的光。她心裡有些懊惱,自己何必彈這一手與他鬥氣。可轉念一想,我何必藏著掖著,又關他什麼事?這麼想著,心裡又鎮定下來。
岑野撥了幾下琴絃,流出一段前奏。
他居然和她彈了同一首曲子。
許尋笙靜默不動。
可那一句句旋律,清晰入耳。他一揚手,就帶著更明朗奔流的感覺,像是夾帶著陽光,又像是身攜著春風。一起一落,技藝比她還要嫻熟。可到了蜿蜿蜒蜒處,他竟也細細小小彈出了那份動人的靈妙。只是那怕最奇巧處,他都帶著男子的從容與明洞。
及至高潮,同樣的曲調,他卻隨性加入了很多和絃與子音,乃至與許尋笙的風格大相徑庭。哪裡有什麼清麗婉約,只有毫不遮掩的金戈鐵馬,層層江河。他連身體和頭也隨著旋律輕輕晃動,整個人彷彿也沉浸其中。乃至連許尋笙也聽得入了神。及至最後一個高潮來臨,他的手指力扣琴絃彈出磅礴之音,急速歸於蒼茫。然後他低著頭,十指貼弦不動,就這樣抹去了最後一縷餘音。
可許尋笙的心,還無法抑制地跟隨著剛才的旋律,在快速跳動。這是她根本無法控制的反應。他停下後,又沉默望著她。許尋笙的心裡卻越來越亂。每一次當他們的音樂相逢,兩個人心裡何時平靜過。她又如何聽不出他的琴聲裡,相逐相合、以剛克柔、反覆撩撥的意味?
可他憑什麼還要以琴音剖白心志,他對她還有哪門子的心志?
他的音樂,遠比他對她的言行,直白露骨。於是許尋笙下意識就想走,不想再和他繼續糾纏。哪知道他的動作比她更快,放下吉他,站了起來。
這房間堆滿東西,空間本就不大。他一站起,高大的影子就傾瀉下來。許尋笙現在不想看他,猛的轉過臉去。
可他靠近了。
清淡的氣息逼近,是他的兩隻手,都抓在了她的椅子扶手上。於是許尋笙幾乎可以感覺到他胸膛的熱氣。然後他的臉,慢慢靠近,呼吸甚至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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