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陳子龍早就看到了柳如是,有些感慨,並無多想。
對於所謂心懷天下計程車子而言,名妓不過是仕途不順時的情感慰藉。
而今正逢鼎革之世,自己編審的《農政全書》,剛剛獲得趙瀚的當眾誇讚,明顯是要被重用的,陳子龍滿腦子都在想國家大事。
他見趙瀚與柳如是說話,立即就警醒起來,刻意裝作不認識以避嫌。
柳如是則如男子一般,捨棄嬌柔女兒態,乾脆利落的拱手回答:“啟稟總鎮,我在廬陵縣宣教科為吏,自己考上的,不是託了誰的關係。”
“好好做事。”趙瀚微笑嘉許。
“遵命!”
柳如是鏗鏘回答,感覺語氣有些做作,自己就在那兒笑起來。
“哈哈。”趙瀚也覺得有趣。
“哈哈哈哈!”
周圍士子跟著笑,也不曉得在笑些什麼。
柳如是突然對士子們說:“諸君,總鎮可也是神童出身,吾曾得總鎮舊日一詩作。不知諸君可曾聞?”
上位者的詩,只要寫得不爛,大家肯定要捧臭腳。
張岱頗感興趣,拱手說:“洗耳恭聽。”
眾人豎起耳朵,柳如是當即朗誦:“莫唱當年長恨歌,人間亦自有銀河。石壕村裡夫妻別,淚比長生殿上多。”
“好詩!”
陳子龍立即會意,讚道:“詩者寄託之情,不得已之志也。此志非僅以適己,將以施諸遠也!”
這既是精準拍馬屁,也是陳子龍的真實想法。
他認為詩以言志,不僅要抒發個人情感,更要起到反映社會和時代的作用。在後世,他被譽為“明詩殿軍”。
柳如是吟出趙瀚這首詩,陳子龍又闡述兩句,立即定下新朝詩歌創作的基調:關懷民間疾苦!
或者說,不要整天傷春悲秋。
趙瀚微笑道:“諸君切莫多想,詩詞文章,寄託情思也是極好的。宗子的《湖心亭看雪》,我便格外喜歡。”
眾士子之前羨慕陳子龍,此刻又羨慕張岱,又是簡在君心之人啊。
張岱拱手說:“幽趣散文,貽笑大方。”
趙瀚頗為感慨,對張岱說:“崇禎五年十二月,君往西湖賞雪……那一年,我先是提出《格位論》,得罪許多道學先生。又被小人暗算,鉛山縣的師爺,誘我去縣衙逮捕下獄。”
關於趙瀚的身世遭遇,早就傳得五花八門,誰都搞不懂哪件事是真。
盧象觀忍不住問:“總鎮真的火燒縣衙?”
趙瀚笑著說:“當時年少輕狂,受不得鳥氣。便宰了師爺和典史,一把火燒掉縣衙,跟老師一起浪蕩江湖。”
“可是總兵府的龐先生?”陳謙吉忍不住問。
趙瀚點頭說:“便是龐先生。龐公乃遼東將門士子,全家皆為韃奴所害,又遭大明官員排擠。他說他想造反,我說我也想造反,一拍即合,便造反了。哈哈,此因緣際會也。”
眾人嘆息之餘,又有些心馳神往,能夠想象那副畫面。
一個即將被陷害下獄的少年,單槍匹馬殺官燒衙,帶著眼睛半瞎的老師,浪跡江湖走上造反之路,幾年時間就闖出偌大的事業。
明代中晚期,由於政治敗壞,社會矛盾激烈,極為推崇英雄主義。
他們一邊鄙視武將,又一邊喜歡英雄豪傑,趙瀚和龐春來無疑就是英雄豪傑。
柳如是篤定趙瀚精於詩詞,趁機說道:“今日冬至,名士匯聚,總鎮何不作詩一首?以勉勵天下讀書人。”
趙瀚掃了柳如是一眼,笑問:“柳君是讓我做詩詞皇帝?”
“不敢。”柳如是連忙低眉。
夏允彝拱手道:“還請總鎮不吝賜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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