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沈浩初看著燒得只剩半截的龍鳳燭與窗外的黑沉,直至呼吸平靜方回頭看她。她還在等他開口,靜靜站著,人被燭火與紅衣染得嫵媚,彷彿記憶裡小丫頭突然間長成女人,像枝頭飽滿的桃子,沾著露水,散著芬芳……
他咳了兩聲,掩去種種誅心的思緒:“你去歇著吧,我在外頭散散酒,免得又像剛才那般造次傷了你。”
秦婠鬆了口氣:“爺可要喚人來服侍?”
“不必。”他揮揮袖,轉身坐到窗畔的貴妃榻上,趕她,“你快去歇吧。”
秦婠只是面上關切,聞言並不再勸,福了福身就往拔步床裡走去,邊走邊猜——沈浩初果然是不願與她同床的,這倒好,省了她許多功夫,只是他到底是不是和她一樣倒不好確認了,看起來又不太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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心裡藏著驚濤駭浪般的事,這眠便難入,秦婠睜著眼睛在床上獨自躺著。掖實的床帳擋去龍鳳燭曖昧的橘焰,只剩下天青色的光照出床上百子被的錦繡顏色,她的背依稀還還能感覺到褥子下壓的桂圓、紅棗、花生等物形狀,所有真實的感覺都在提醒她,她的死而復生不是夢境。
從成親到她死去這五年的記憶洶湧而至,又填滿她此刻混亂的心,她試圖從這團亂麻裡抽出根源頭來理清思緒,可渾渾噩噩間卻很難平靜,只能睜眼看著帳頂,手緩緩撫過自己脖頸,尋找那柄長刀落下後帶來的痕跡。
脖頸光滑,並無傷疤,她也回憶不出死時的疼,那一刀委實痛快,果然未叫她嚐到將死未死之痛。
龍鳳燭的光芒不知何時漸漸暗去,取而代之的是雖朦朧卻發白的自然光。燭臺上積了層厚燭淚,一縷煙從青黑燭芯上幽幽升起,夜晚在無聲間過去,屋外天微明。薄薄幔帳隔去同室而歇的兩個人,沈浩初斜倚在貴妃榻上,狹長的眼睜至天明。
銅漏指到卯正三刻,屋外傳來幾聲細喚:“侯爺,夫人,該起了。”
沈浩初從榻上坐起,正瞧見拔步床的幔帳裡伸出只蔥白的手將帳子撩開。秦婠跪在床上伸直了手臂把帳子掛上銅鉤,紅綢寢衣寬大的袖子滑落臂上,露出段白皙的手肘,被滿床錦繡豔光襯得像嫩白藕尖。他目光微停,便與她的目光撞上,很快兩人都將眼睛轉開。
秦婠掛好帳子,從床上走下。她知道沈家的規矩,晨昏定省每日必行,向來是卯正三刻起身,辰正至豐桂堂請安。昨日雖是他們大婚,但這禮並沒因此而有所通融,反倒因為有她這個新婦,沈家後宅所有女眷今兒早上都會早早去豐桂堂,等著喝她這杯新婦茶。
這是沈家規矩,卻無人知會過她。
她還記得清楚,那夜糊塗過後她人事不知,酸澀睜眼時沈浩初早已撇下她先去了豐桂堂,待她梳洗妥當強撐著精神趕到豐桂堂時已過了時辰,沈浩初與一眾沈家長輩都坐在堂上等著看她笑話,為此她先落個貪歡好懶不敬長輩的惡名,倍受奚落,成為闔府上下笑話。
成親五年,這類事數不勝數,如寒天飲凍水,點滴在心。
心念百轉千回,她看沈浩初的目光便冷上三分,沈浩初早就移開眼睛,仍沉默坐在窗前,她不知他心裡在想什麼,收拾情緒剛要喚人進屋,便聞外頭響起嚴厲粗沉的聲音。
“杵在這裡做什麼?都什麼時辰了,還不進去服侍?”
秦婠想起這聲音的主人來,腦中漸漸浮出熟悉面孔,她心中微動,也不等人進來便走到門前,主動將門開啟。
晨風微涼,曦光尚淺,她看著暖閣裡站的人,一時間仿若夢中。
外邊守的人約沒想過她竟主動開門,皆是一愣,跟著就聽綿軟的女音響起:“這位便是許嬤嬤吧?快請屋裡坐。”
站在眾人之前梳著油亮髮髻,穿著豆綠提花緞褙子的老嬤嬤忙欠身,收起嚴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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