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據說那是“太歲星君”的神牌。星君的來龍去脈他也說不清楚,不知從哪聽來的,就跟著人家一起信,每次買金盤彩之前都虔誠地過來拜,可也許這位太歲星君不兼職財神,一次也沒顯過靈。
阿響筋疲力盡,走投無路。鬼使神差的,她也給太歲星君折了一個元寶,病急亂投醫地向那神牌祈禱。
天太熱了,阿響上了火,這一低頭,鼻血就止不住地往下流。阿響一邊慌慌張張地擦掉“神牌”上的血,一邊語無倫次道:“救救我爺爺,太歲大人,求你救救我爺爺。只要能救出我爺爺,我把命都給你……”
神牌不知是什麼特殊的木頭,棉花似的,貪婪地將她指縫裡的血一點一點地吸了進去。
龐戩大步闖進天機閣總署,劈頭蓋臉地問手下:“你說那些邪祟的木牌怎麼了?”
“都統,你看。”那藍衣將他們從邪祟身上繳獲的轉生木牌拿了出來,慘白的木牌上血跡斑斑,好像有什麼人喚醒了那木牌裡的惡鬼幽靈,“方才南天星隕時,它突然就這樣了。”
蒸汽大貨船轟鳴著從碼頭駛出,掀起了惡臭的巨浪,將一隻運河邊覓食的蒼蠅捲了進去。
正好一束燈塔上掃下來的光落在綠油油的水面上,從垂死掙扎的小蟲身上折出去,刺破了稀薄的水霧。
潛修寺裡的奚平皺著眉翻了個身,睡得很不安穩,耳邊充斥著“嚶嚶嗡嗡”的人聲。
有人求他救什麼“爺爺”,有人在嚎啕大哭,有人淒厲地慘叫……
嘈雜中,他好像還“夢見”隔壁的半偶醒了,睜眼爬起來,進了他的臥房。
煩死了,奚平用被子捂住了頭。
半偶無聲無息地溜進了奚平的臥房,見這人不知在夢裡打了個什麼把式,全身都晾在外面,把被子捲到了胸口以上,大有要想不開拿錦被上吊的意思。
蹲在床邊注視了奚平一會兒,半偶小心地伸出手,想把他從被子裡刨出來。
忽然,半偶猛地一激靈,往後退了一大步,削瘦的後背弓了起來。
只見剛才睡得死狗一樣的奚平突然詐屍似的,從床上翻坐了起來!
他慢條斯理地解開了纏在脖頸上的錦被,眼神清明得像從沒睡著過。目光抬起來,直勾勾地對上半偶,繼而詭異地笑了。
半偶的汗毛都豎了起來。
“奚平”緩緩扭了扭脖子,整好衣襟和睡散的頭髮,然後他將雙手舉到面前,十分愛惜地摩挲打量著,喟嘆了一聲:“可真是雙養尊處優的好手。”
那確實是奚平的聲音,但發音位置與他平時說話大相徑庭,以至於聽起來不像一個人。低沉的話音裡,帶了一絲不明顯的寧安味!
“奚平”站起來走了幾步,一伸手,半偶就像是給一根看不見的繩子吊了起來,懸到了半空,與他視線齊平。
“小東西,”“奚平”端詳他片刻,笑了起來,“你這輩子沒有做人的機會了,別學人自作聰明,嗯?知道什麼該說,什麼不該說嗎?”
半偶張開嘴,露出一口畸形的唇齒。
“哦,你說不出來啊,那可太好了。”“奚平”冰涼的手指順著半偶的嘴唇劃下去,半偶狠狠地一激靈——那手指精準地擦過了他身上刻了法陣的地方,比當年剖開他胸腹的刀還鋒利、還冰冷。
“多嘴的偶,可是要被劈成柴,填進灶坑裡燒掉的。”“奚平”抬起一根手指抵在自己嘴唇上,“噓——”
說完,他一彈指,懸在半空中的半偶像是被重重地推了一把,踉蹌著飛回了書房。
“奚平”轉身走向屋後的小院,揮手設下禁制,趺坐在一棵桂花樹下。
慘白的月光被雲影推著,從地面掃過,穿過肉眼不可見的禁制,落在“奚平”身上,照出了他的影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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