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裴椹此前一直覺得陸騭沒有威脅性,畢竟來自裴二時的記憶告訴他,妻子對陸騭並不是喜歡。
可現在他不確定了,裴二時的他就是個睜眼瞎,耳聾,什麼都發現不了。陸騭跟他妻子多次來往,一起揹著他採鹽、販鹽,招兵買馬,他都不知道!
妻子要離開也沒跟他說,身份也沒向他透露,但全都跟陸騭說了,還帶著陸騭一起回叛軍中,說不定都已經將對方介紹給李玹見過……
裴椹忽然深吸一口氣,不能再想下去,越想心中越酸得厲害,簡直像被泡在醋裡,又撈起來擰皺。
府城內,李禪秀就住在北城門附近的臨時住所。
辭別陸騭、閻嘯鳴後,他回到自己住處,又讓一直跟隨的護衛虞興凡先下去。
待房中只剩自己後,他不由輕吐一口氣,有些疲憊地坐在椅上,揉了揉眉心。
下一刻,想到裴椹,按著眉心的手指又微僵,頓了片刻,默默放下,擱在膝上握成拳。
無論如何,他沒想到裴二竟然就是裴椹,這讓他震驚得一整個下午都有些恍惚,更像鴕鳥一樣,一時不敢面對對方。
如果裴二隻是裴二,他留給對方的錢財,足夠對方度完餘生。之後若有機會再見,他也會向對方說清楚,並道歉。
可偏偏對方是裴椹,是敵軍主帥,更是他夢中的前輩、友人與老師。
後者不論,只說敵軍主帥這點,就讓他們本就複雜的關係,又多了一層對立。
解釋定是要解釋的,可尷尬也著實尷尬。而尷尬、震驚、為難……種種情緒之餘,又有一種難以言明、說不清道不透的複雜心緒,令心中酸脹與輕盈交織,好像意外有之,愧疚有之,欣喜……也有之。
裴二竟然就是裴椹,裴椹竟然就是裴二。
原來他一直想見的人,在夢中早就見過。夢中的他後來多次好奇想象,從對方書信的言辭口吻中窺探,不斷想對方的真正樣子,卻原來,早在他剛到西北邊鎮,在永豐營中那個孤零零的角落裡見到的渾身是血的傷兵時,就已經見過對方。
那個血糊糊人就是裴椹!
難怪夢中裴椹一直重傷未愈,現實卻好好地來梁州領兵,因為夢中他只幫對方上過幾次藥,就逃離永豐了。
而且那時他還沒遇見老遊醫,沒看出裴椹箭傷有毒,也就沒幫對方解毒。而他走後,更沒人給裴椹治療,使他拖過最佳治療時限,以致後來跟陸騭一樣,留有暗疾。
李禪秀輕嘆,不得不說,裴二就是裴椹這件事,打破了他對裴椹的許多想象。
原來裴椹失憶時,竟老實沉悶,還有點執拗和傻,不知這是不是他真實性子的一部分。不過白天在戰場相見,對方又冷酷狠厲,如同廝殺中的狼王,同樣不是他想象中的翩翩君子、儒將風範。
但這也不奇怪,真刀真槍打仗時,誰還能儒雅的起來?
不過夢中那些書信的言辭口吻,確實是儒雅溫和、謙遜有禮……
房間內,燭火噼啪。
李禪秀回想著,清湛眸中映著燭火,像有一抹柔光跳躍,唇角也不知何時微彎,彷彿含笑。
忽然,他起身取出一張畫紙,提筆研墨。
夢中他其實畫過一張裴椹的畫像,不過畫的是自己想象中的裴椹,所以只畫了一道背影,而且還參考了些許陸騭的影子,因為陸騭也是儒將,風度翩翩,謙虛有禮,夢中的他覺得兩人定有相似之處。
只是如今來看,卻是完全不一樣。他忍不住提筆,想將真正的裴椹畫下來。
這股衝動來得突然,他想也沒想,就這麼做了。
說起來,會作畫,也是聽說裴椹會,他才特意學的。他出生就被圈禁,出來後不久,又捲入戰亂,實在沒機會學這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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