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半天,恐怕早就成了凶神惡煞的土匪。
怕把人姑娘嚇出個好歹,立在那沒動,掃了一眼盆裡的一堆衣裳,又抬頭看向滿竹竿的溼衣,出聲道:“都是你洗的?”
姑娘點了點頭。
裴卿想起正躺在屋裡的那位肥胖農夫,眉頭一皺。
啞女卻走去旁邊屋簷下搭建的灶臺上,提著一個瓦罐往土碗裡倒了一碗藥,小心翼翼地捧在他面前,目光看向他胳膊上的傷。
裴卿一愣,很快猜到了她是什麼意思,並沒有接。
啞女似乎看出了他的顧忌,把碗送到嘴邊,“咕嚕”一口吞下,再抬頭看他,眼裡帶了幾分歉意。
瞧出來她是在道歉,碗裡應該是治傷的草藥。
這才伸手接過,仰頭一口,碗裡見了底,把空碗遞給她,“多謝。”
啞女搖頭,倉促地笑了一下,碗放上灶頭後,蹲下來繼續搓衣裳。
裴卿便坐在牆邊的穀草堆上,看著她把一盆子髒衣洗完,晾了滿滿一竹竿,幾乎都是屋裡那位農夫的衣裳,又問:“你父親不幹活?”
啞女搖了下頭,又慌張地點頭。
不知道她說的是什麼意思,但裴卿看出來了,這農夫壓根兒就不是在養女兒,而是在養奴隸。
心中暗嗤了一聲,這天下的父親,不是東西的還真不少。
啞女洗完了一盆衣裳
,見他還坐在那兒,對他揚了揚手,雙掌疊起來放在臉側,偏頭做了個睡覺的手勢。()
大抵是在勸他早些歇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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瞧了一眼天色,確實不早了,正要起來,見啞女轉身又走去了灶臺後,不由疑惑,“你不睡覺?”
啞女搖頭,衝他指了一下跟前的堆柴,從裡面掏出一把斧頭,一手對著他做了個捂耳朵的動作,又是在催他回去,怕吵到了他。
裴卿沒動。
啞女見勸不動也沒再管他,忙著幹活。
啞女的個頭並不高,身體看著纖弱,一雙胳膊揮起斧頭來,力氣倒是不小,灶臺上點了一盞油燈,光落在她跟前劈柴的木墩上,瞧了一陣,裴卿的眼前突然恍惚了起來。
啞女的身影慢慢地同腦海裡那道熟悉的身影重疊。
裴元丘走時,他才六歲。
一對孤兒寡母,想要討生活更難,那些年母親白日替人做工,夜裡便和這位啞女一樣,劈柴洗衣,常常忙到半夜。
也很纖瘦。
一雙手幾乎成了皮包骨。
“你是要累死我嗎”突然一道尖銳的聲音從耳邊刮過,穿透了跟前的黑夜,周圍的光亮瞬息不見,變成了一片漆黑的汪洋大海,洶湧的海水猛然倒灌過來,撲在他臉上,堵住了他口鼻。
“宴卓,對不起,對不起”破碎的哭聲拉扯著他,四肢動彈不得,海水肆虐地灌進他的心肺,劇烈的疼痛滅頂而來。
不知掙扎了多久,快到窒息的邊緣了,袖口突然被人拉拽了一下。
口鼻之間的海水陡然退開,猛地一口急喘,掙扎回來,灶臺上那盞星豆的油燈重新映入瞳孔。
啞女正蹲在他跟前,手抓住他衣袖,驚慌地看著他。
缺失的氣息慢慢地回穩,知道自己的老毛病又犯了,從身後的穀草堆裡爬了起來,嗓音有些嘶啞,“沒事。”
啞女忙去灶臺倒了一碗水遞給他。
裴卿迎頭一口飲進,頻跳的心口漸漸地平靜下來。
蹲了一陣,見他沒事了,啞女又對他做了個睡覺的手勢,裴卿點了點頭。
啞女走回灶臺,拿起斧頭繼續劈柴。
裴卿坐在穀草堆上,看了一陣,終究放下了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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