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那天當李氏在大哭的丫鬟引領下慌忙趕到的時候,地上血泊已經凝結成將近黑紅色,屍體也是早涼透了。
小兒子武立將閨女滿是褶皺的衣裳披在她身上,努力裹嚴實了,然後抱著姐姐哭泣。
而被抱著的閨女湘兒只是呆愣愣地坐在那裡,安靜地一言不發,不哭不鬧,沒有任何反應,就像是一具行屍走肉。
她本來清純動人的臉爬滿了紅腫,從前魯莽喝湯結果總是被燙得發紅的唇破得找不到好皮,天鵝般脖頸處滿是青紫,而不慎露出來的任何一塊本該光潔如玉的肌膚,都是被摧殘的模樣。
李氏心下大慟,便暈死過去。
蒼天是為什麼要如此苛待一個本該嫁給如意郎君然後美滿一生的嬌豔姑娘呢?
武正帶回來武湘吃過一次便一直念念不忘的糕點,卻得到如此噩耗,一直挺直的脊樑一瞬間便彎了下去。
第二天,當丫鬟強忍著眼淚給自家姑娘送藥時,一推門就看見武湘掛在白綾上,赤足在空中晃悠,面色在原有的紅腫中憋出青紫色,也不知是死是活。
於是大驚失色,尖叫著上前去解救自家姑娘。
當武湘再次睜開眼睛,看到熟悉的床頂時,她心裡浮起一絲絲荒謬的妄想:她死了吧?她應該是死了的吧?她應該是尋死成功了啊,不然為什麼身上都不疼呢?
“湘兒,我的湘兒啊……老天待你何其不公啊……”是孃親抓著她的手哭嚎嗎?
武湘那一點妄想如同陽光下五彩斑斕的泡沫,瞬間被無情戳破。她也覺得孃親說得對極了,上蒼如此不公,怎麼連死的權力都不願意賞賜給她呢?
她如今這副殘破之身,決計是嫁不了人,若不死,對武家是滔天的禍事。武家會因為她被指指點點,被排擠。
她不再是這個鎮子裡被人人哄搶的好兒媳,不再是閨中少女們豔羨的物件。人們提起她不再懷揣嚮往和欣賞,而是鄙夷和齷齪。
可是她還是半大孩子,她的眼界侷限了她對未來的猜測。事情發展總是遠超她能接受的下限,然後含著眼淚往喉嚨裡吞,把下限再下調,直到她再也接受不了。
她沉默地嚥下那苦澀的湯藥,任由丫鬟邊哭邊小心掀開褻衣給她上藥,沒有掙扎。
冰涼涼的藥膏被輕柔抹開,覆蓋住那些施虐證據。明明是撫平傷痛,卻好像又點燃起一點一點火焰,火勢不大,但是燒得武湘又能感覺到一點存活的跡象。
於是她在全身那燃起來要把自己燒出純淨的火焰裡,淌下了兩行滾燙眼淚,自脆弱的眼角到鴉青的鬢間。
她後來沒有再想過尋死。她也沒告訴任何人,將自己放空在那根白綾上,她慢慢地不能呼吸,在窒息又一次襲來的時候,恍惚之間又看到了那個男人猙獰的面容。
她聽見他說:“來啊,來陪我啊哈哈哈哈哈……”
她怕了,她不想同那禽獸生活在同一個地方。
多可笑啊,最後勉強支撐她活下去的,竟然是給她最大傷害的人形畜牲。
她發了高燒,這病延綿了一個多月,每次醒來也是恍惚昏沉,好像沒醒,每次睡去也是那破碎的一天一次又一次地重演,好像醒著被摧殘,又醒不過來。
某天她睜開了眼睛,入目卻不是熟悉的床頂,她疑惑地掃了一眼房間,一切陳設都顯得在盡力還原從前擺放的樣子。
但是房間小了將近一半,昂貴的紅木被換成普通木料,緞面桌布也成了純棉樣式,哪怕是不仔細看,也可以發現她喜愛的瓷玉擺件全都消失了。
就連身上蓋著的被子——她低頭看了一眼——雖然勉強還算得上鬆軟,但也難掩住廉價感。
這時候李氏端著湯藥推門進來,她穿著一件不合身的布衣,動作很生疏,時不時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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