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9章 阡陌（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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入陌在心裡問自己願不願意的時候，還沒得到回答便已經出手了，她趁著散螢不備，用一手魔霧侵蝕斷了一小截姻緣線，而後順便給了他一掌，便悄然遁去。

散螢吐血，她根本不在意。

她不驚動任何人回到了月無度，小心翼翼地將姻緣線纏在左手過分蒼白的腕上，又一次窺探緣機，她在心底默唸著冬焉的名字。

緣機是一種很玄妙的東西，沒有緣機之人大半終其一生都毫無交集，而有緣機之人再晚都會遇見。緣機牽扯足夠複雜，便足夠支撐人與人之間的關係長久，所以凡人才有命裡有時終須有，命裡無時莫強求的說法。

一般而言，緣機是天道寫在生死簿上，由它自行編纂完善，便改不掉的，連酆都大帝也沒有資格更改生死簿的內容。生死簿是一件冥族至高法器，是天道賜下的，它自有它的運算邏輯。

但魔族可以說是天道系統之中的bug，他們不受天道的管轄，甚至時刻覺得天道制約著他們的發展，同樣生於世上，他們不滿為何天道格外針對他們。

很重要的一個原因是，魔族能夠影響天道執行。神族、冥族都是天道意志的代行者，而魔族成日思考如何破壞，如何追逐“自由”。

她雖然只是一滴魔血所化，也不可能真的做到干擾天道，但干擾一下個別緣機，並不是什麼難事。更何況，此刻她手中纏著姻緣線。

當她默唸冬焉的名字，姻緣線上流轉的彩光便活躍起來，如同一條靈活的小蛇，在世間無數山川草木之間穿行，要找到心之所向。

凡人一直誤解姻緣線等於紅線，其實並非如此。月下老人確實是管人姻緣法則的仙，但並不是誰的姻緣都管，要不然豈不是要全年無休，累都累死了，哪有時間開小差睡懶覺。

絕大多數人之間會走到一起，不是因為命中有紅線牽著對方，而是因為生死簿寫了有交纏的緣機。只要緣機夠複雜，那麼凡人們一輩子解不開，便不小心白頭偕老了。

也就是說，尋常紅線指的是緣機的抽象理解。

而姻緣線，只有極少數生靈會纏上，這樣的姻緣是受天道護佑的。而被姻緣線繫結的人，哪怕上窮碧落下黃泉，都會遇見對方，不一定輪迴中的生生世世都能美滿，但遇見之後，都會只為對方付與餘生。

其中多的是什麼悽美悱惻的愛情故事。

入陌再次睜開眼時，姻緣線已經完全從紅色變成了最純粹的墨色，她能感覺到，冥冥之中，她與冬焉被姻緣線捆死了。

然後她成功感知到冬焉的位置，突然就覺得心口跟被誰剜了一個大窟窿一樣，有寒冷的風灌注進去，將本就荒蕪的心田無情風蝕。

冬焉在哪裡都好，為什麼還在正紅身邊呢？

哪怕正紅此時早就是墮仙生魂，在酆都開了客棧，他冬焉作為天道的逃犯，居然還不知道用什麼辦法成功欺瞞眾人，躲在那陰暗的廚房裡，用自己老態的模樣，去陪伴正紅。

他是那麼小心翼翼地控制自己的關心，不能讓正紅察覺到超乎老友關係，不能讓常來客棧轉悠的冥族仙族識破他的偽裝。

入陌這一刻突然覺得，她有點能夠理解，為什麼冬焉要辦成這副老相，因為愛一個人，如若同他在一起，那顆心也只是曾經鮮活年輕過，轉眼之間便蒼老得如同將要入土。

過去那麼多年，她現在哪怕知道冬焉對正紅的愛已成了偏執，也疲憊得緊。她已經沒有力氣，再去嫉妒、吃醋、生氣、破壞、毀滅。

你看，她曾經自以為的兩人之間的秘密，最後變成冬焉偽裝的最大依仗，世上除了她，沒有別人知道，原來冬焉下廚也很厲害。

從這個角度看來，她也算真的和冬焉有著專屬的秘密。

冬焉此刻應該已經察覺到，她不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