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9章 轉瞬（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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用咒術變更命數，必是滔天禍事。她已經顧不上了。

一百年後，巫琦的壽元將盡了，於是施用了咒術，勾起一個姑娘的心魔，並蠱惑她使用了生離咒，一次奪了將近二十個人的生氣，算了算大致應該夠了。

此後的時光裡，她躲在深山老林裡，不敢以這副面貌見人。一是知道自己生得扭曲，二是覺得她無顏面對世人。一千八百年過去，她枯坐在此，早已盤坐成了石像一尊。

某一日，咒陣的緣線輕輕一動，石像微微震動裂開，她知曉到了赴約的時候，於是欣喜若狂地起身。

她找了一處清潭洗淨身上的汙濁，手腳輕快，興奮萬分。但她無意間注意到了水中倒影，那是一張扭曲至極的臉，眉是波浪一般彎曲，眼外凸，唇內凹，下巴尖翹，五官沒有一處像個人樣。

巫琦顫抖著手，摸向自己的臉，喃喃自語：“難道，就以這張臉見他嗎？”

喉嚨之間的聲帶撕扯出難聽粗啞的聲音，手突然僵住，摸向脖子。

這樣一張臉，這樣一把嗓子，去見他？

眼淚簌簌地落，她突然崩潰大哭起來，這一刻她突然不知道自己做這麼瘋狂的事情是為什麼，也不知道自己等那麼多年是為什麼。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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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愛嗎？是嗎？

她問著自己，不敢回答。

最後，她下定決心要去赴約。

她使用了生離咒，紫芒為她尋來一道生氣，她將這足夠維持八十年的生氣，換一天貌美如花。她想，去看最後一眼吧，去看看無憂無慮又快樂自由的他。

巫琦知道，為了這一天，平白搭進去二十條人命，因果迴圈，她幾乎是斬盡了輪迴的可能，永生永世都會受到苦刑煎熬。

最後一道生氣，與她有著相近的名字，應該和她曾經一樣是個天真無邪的少女。也許是真的有緣，她能感受到生死簿上本記載的絕好命數，全如海上的泡沫破裂消失了。

她隱身行走在熙攘的人間，恍惚記得什麼時候同空辰也走過繁華喧囂，她順著緣線慢慢走去，路的盡頭，晚霞燦爛之處，“空辰”在那裡與同學打球。

“還打嗎？”同學氣喘吁吁地問他。

身量為長成熟悉模樣的少年沒好氣答道：“不打了不打了，還得回去寫作業，不然我媽可得打死我！”然後隨意抹了一把汗，單肩背上書包，拿起自己的外套往外走。

突然少年看到前方，站著一個身披灰色斗篷的少女，大概與自己是一般年紀。她滿頭叮噹作響的銀飾，白嫩好看的面孔乾淨美好得如同天使。

她看著他，這讓少年面上微微一燒，幸好剛運動過，本來紅著臉，害羞應當沒有被發現。

於是他嘗試著問道：“同學，你是哪班的？穿成這樣容易被保安抓住記過哦。”

巫琦只看著他，什麼也沒說。

少年暗道，不會吧，第一次搭訕就要折戟沉沙？又小心翼翼地問：“那你是外校的吧，偷溜進來也不好哦，你叫什麼名字啊？”

少女恍惚間好像回到初見那時候，受傷的男人與青澀的少年合二為一，她幾乎如同夢囈一般說道：“巫琦，王字旁哦，玉石的意思……”

少年沒聽清，又靠近了一步，問道：“你說什麼？大聲一點！”

巫琦回過神，笑著搖了搖頭，最後一次了，要將他的臉看得清清楚楚，要刻進心裡最深最乾淨的地方，然後轉身抬腳離開。

“喂，你還什麼都沒說呢！”

“那是誰？”

“不知道，一個奇怪的女孩子……”

身後少年的聲音越來越小，她只覺得足下每一步都彷彿走在刀尖上，她面帶微笑，她的心卻千瘡百孔，荒蕪成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