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靖隆二十一年,上元佳節,昨日開始的那場大雪,依舊紛紛揚揚地下著。朔風止,地上和屋頂蓋上了白茫茫的雪褥,天地間瀰漫著氤氳雪霧。太常府薛真卿的西廂房前松柏承不住積雪的重量,不時有積雪自枝頭簌簌落下,驚起寒鴉。
寅時三刻,天還沒有透亮,薛府大門被叩響,打破了清晨的寧靜。
來者是晉王府的小廝,受命於晉王趙凌雲,要將那支金簪親手交到薛真卿的手裡。
薛太常是今夜晉王大婚的司儀,已在寅時準時啟程趕去祁陽宮,比平日早朝還早了半個時辰。出發前再三叮囑府裡下人,不讓二小姐出府半步。也不許和任何外人相見。
太常府眾人領命,不敢怠慢,便將晉王打發來的小廝攔在了門外。小廝見無法回去向趙凌雲覆命,不得不搬出了晉王府廝役的身份。這回輪到太常府的僕役左右為難了起來。晉王府的人得罪不起,自家老爺的命令也不能違抗,於是萬般無奈之下,將這個燙手山芋拋給了薛伯安。
晉王派來的小廝常隨晉王行走宮中,認得中書舍人薛伯安,也知道他與晉王常有來往,便放心將匣子交給了他,連忙轉回府,稍後還要伴晉王進宮,籌備今晚的大婚。
薛伯安開啟紫檀木匣子,只見一支染了血的金簪赫然躺在匣中。他猶豫再三,終究還是叩響了薛真卿的西廂門。
薛真卿接過匣子,看了眼金簪。忽然雙膝一曲,撲通一聲跪在了薛伯安面前。
“你這是作甚?快快起來說話。”薛伯安被妹妹這突然一跪,驚愕得退了兩步,隨即又俯身來扶,卻不慎在拉扯間觸碰到了薛真卿背上的傷,疼得薛真卿花容失色。
薛真卿咬牙忍著痛,又向薛伯安三頓首,含淚懇求道:“父親要我斷了念想,但五年的相知相伴,豈能說忘就忘?妹妹我終究不甘心、意難平。求兄長放我出去見趙凌雲最後一面。”
薛伯安不允,蹙眉輕嘆:“你這是何苦?他今晚就要完婚了。”
薛真卿長跪不起,字字泣血地說道:“我只遠遠看一眼,從今往後一別兩寬。痛到不知痛,方能如父親所願,斷了念想。還請兄長成全。”
“何必對自己如此狠絕?”薛伯安詰問。
“求兄長成全!”薛真卿說罷,又向薛伯安拜下。
“罷了罷了,依了你吧!”薛伯安與薛真卿一胞雙胎所出,較之其他親人更是血脈相連心意相通,他最見不得妹妹受委屈,闔目長嘆,終究還是咬牙點了點頭,“但你得答應我,真的就只遠遠看一眼,今晚之後,你與他便前塵往事盡數擱下,從此,倆倆相忘、各安天涯。你可應否?”
薛真卿連連頷首:“我答應。”
扶起妹妹,薛伯安又皺眉沉吟道:“只是,怎麼把你帶進宮去,容我再想想。”
……
薄暮時分,彷彿唯有薛真卿似乎能夠聽見,遠郊西山外,一川暝靄,孤鴻正哀怨。而,風止雪霽的廬陽城裡,各坊將昨日便張羅好的花燈紛紛點亮,粉飾出一派熱鬧祥和。
祁陽宮中更是張燈結綵、鼓樂喧天。
“一拜天地!”
在太常薛照臨高亢的唱禮聲中,趙凌雲與周沂雪一對新人雙雙拜下。
“二拜高堂!”
“好一對佳兒佳婦啊……”觀禮的人群中不斷有人發出讚歎。
西楚十二皇子晉王趙凌雲和廣元王周瞻之女周沂雪朝王座上端坐著的兩位父親跪拜行禮。
新婦的父親周瞻,表字思遠,他是從晉元年間起便手握七十萬兵權坐擁三千家臣的鎮遠大將軍,先帝永晏帝親授封地,拜為廣元侯;靖隆年間,孝欽帝繼位又加封他為齊國公,後又成為西楚立國以來唯一的異姓王——廣元王。
候、公、王,一路加封進爵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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