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薛真卿被王猛擄上山時,恰巧被隱藏林間正欲前往密道脫身離去的趙凌雲一行看見。
近衛認得太常之子薛伯安,他詢問趙凌雲的意思:“殿下,救不救?”
趙凌雲對薛真卿太熟悉了,哪怕薛真卿改換男裝,哪怕她不言不語,只消遠遠望上一眼,趙凌雲便能分辨出究竟是薛伯安還是薛真卿。兄妹倆可以對換身份瞞天過海,但瞞不過趙凌雲的眼睛。
趙凌雲蹙眉,心知此刻不宜節外生枝,但又著實不忍舍下薛真卿任其身陷匪窩,若是從前他定會毫不猶豫地相救,可眼下……
他躊躇片刻,待薛真卿和王猛他們快要消失在山道拐彎時,一咬牙,下令道:“跟上,注意隱匿行蹤,一切行動聽我號令。”
怪石嶙峋、枝葉扶蘇、山道崎嶇、莽莽榛榛,老君山的地形本已是老天爺擺下的天然迷陣,加之王猛他們後天的佈防修葺,現今更是蛇行鱗潛。
一路尾隨山匪在密林中穿梭,趙凌雲依舊在救人與迅速撤離的抉擇間舉棋不定。不忍見舊愛蒙難,也更怕橫生枝節耽誤大事……躊躇間,林深樹密裡便跟丟了山匪的蹤跡。
薛真卿被束縛了雙手、矇住了雙眼,反抗不得,便也放棄了無謂的掙扎,任由山匪架著她前行。起先,仍嘗試邊走邊憑藉感覺暗記來路,企圖稍後尋機會逃脫。但很快她不得不悲哀地承認,這些努力都是徒勞,即使此刻雙目能見也未必能夠記住這些彎彎繞繞的岔路,何況現在目不能視。
被綁上山後,她又將面對什麼樣的遭遇?是不是應該自戕,保一世清白?或者,該不該苟活,日後伺機報仇?而往後的抉擇又是否由己?
思緒紛亂,萬般念頭在薛真卿的腦海裡浮浮又沉沉。
當她發現自己的命運操控於別人之手時,不由得生出了幾分絕望與悲涼……逃亡的這些日子裡,她體會到,在這亂世之中,任由你是學富五車的才子,還是閉月羞花的佳人,是天潢貴胄,還是平頭百姓,誰都沒有能力去抵抗意外的來襲,但凡遭逢突變,大家都會在這隆隆時代的車輪之下被碾成齏粉,彷彿任憑誰都逃不過這宿命。
而她也不過是這亂世間的一顆塵一粒沙。她的悲喜與生死,根本微不足道。
薛真卿也想過,困獸猶鬥,她的生是兄長的死換來的,薛伯安臨死前的那句“活下去”,是鞭策她求生的藤杖……她還有懷孕的長姐等她一同西行尋親……還有一句“為什麼?!”,她想要親自去問趙凌雲討個答案……
她要活下去!
可是,此刻她又能做什麼呢?萬般思緒在腦海裡流轉翻騰,卻扯不出一個可以解決眼前困境的線頭來。
一籌莫展間,只聽得,有山匪說道:“這小娘子好生奇怪,別人被咱們綁了,都會哭爹喊娘、大聲呼救的,她倒是出奇的安靜。”
又有人說:“莫是個啞巴吧!”
還有人訕笑:“估計是嚇傻了!”
話語間,王猛停駐,端詳起薛真卿的臉,問道:“你是啞巴?”
薛真卿咬緊後槽牙不作答。
“還是聾子?”王猛又問。
薛真卿被蒙了眼,看不見,循聲狠狠啐了王猛一口。這般猶如市井潑婦般的行徑,她萬萬沒想到讀遍聖賢書的自己,有朝一日也能做得出來。
改變一個人,最簡單的法子,無非是將其置身於境遇的突變。
山匪中有人對薛真卿揚手欲打,被王猛攔了下來。拉扯推搡間一行人不覺慢下了腳程。
王猛他們終於又重新出現在了趙凌雲的視野裡。
近衛伏在趙凌雲的側邊,小聲問道:“殿下,救是不救?此刻不救,就怕之後又失了他們的蹤跡。這老君山,太過詭異,我們若再往裡深入,就怕是救了人,自個兒也繞不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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