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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能夠讓她得體地控制情緒了。
雖不能直視他,但餘光將他的樣子刻進了骨髓裡,平穩住聲息道:“回皇上的話,奴婢奉命運送十五日所用的補子和蟒衣。另,永壽宮金娘娘的衣裳拆改妥當了,奴婢趁著今兒入宮,把衣裳給娘娘送來了。”
皇帝是那種喜怒不形於色的人,面上神情很冷淡,沉默了下,似乎在思忖什麼,半晌問:“朕以前,可曾見過你?”
如約心頭擂鼓一樣大跳起來,在他做王爺那陣兒,父親與他肯定是有交集的,但自己家教甚嚴,輕易不會見外男,因此就算聽說過晉王,也從沒有見過他。
俯了俯身,她愈發低下頭,“回皇上,奴婢自小長在江南,十五歲才應選進針工局,因此沒有福分拜見皇上。”
她說話的時候尤其小心,正因為要應得上“自小長於江南”,北京口音須得儘量剔除。比如這“自小”,險些就說成“擎小兒”,話到嘴邊才刻意更改,說完了仍是心有餘悸,唯恐露出馬腳。
可是一個人的口音,哪裡那麼容易轉變,皇帝何等精明,一哂道:“江南人,聽著卻像北京人。”
如約說是,“奴婢雖長在江南,卻是北京嬤嬤養大的,皇上慧眼如炬,皇上聖明。”
一個針工局的宮人,沒有面過聖,卻能在皇帝面前對答如流,著實令人刮目相看。
先前那個喊打喊殺的太監,這會兒倒轉變了態度,大概見皇帝並不嫌惡她,順風吹捧了一句,“這姑娘,膽子大得很。”
皇帝牽扯了下唇角,躁鬱的心境平了,也沒了繼續兜搭下去的興致,臨走給了句忠告:“宮門下鑰之後,無令走動算闌入,不想腦袋搬家,就記住這個規矩。”
如約說是,蹲身送駕,看皇帝負起手,乘著足前那點燈光,穿過純佑門走遠了。
一陣北風吹過,她才發現額角都汗溼了,碎髮彎彎貼在臉頰上,散發出刺骨的寒意。緊握的拳這時方鬆開,掌心嵌進了深深的甲印,十根手指僵硬不能屈伸,彷彿提過千斤重物似的。
跪地的小火者,到這刻才搖搖晃晃站起來,一手扶住宮牆,帶著哭腔說:“咱們倆今兒好造化,想是天菩薩保佑著吶!先前您回話,我的心都揪起來了,生怕有個閃失,咱們就得上槐樹居受香火去。”
其實問罪枉死的螻蟻,哪兒有機會受香火,隨便埋進亂葬崗就完事了。
如約勉強捺了下唇角,“讓您跟著受驚了。”
() 轉過身繼續朝春華門走去,走著走著,眼淚卻不由自主流下來。忍也忍不住的心潮,催得她在黑夜裡哽咽出聲。
邊上的小火者縮了縮脖子,滿以為她是後怕,嚇的。但只有如約自己知道,她有多大的冤屈,多少的不甘。
如果身上有一把刀,那該多好,就算殺不死他,讓他受了重傷,自己豁出性命也願意。但千萬次的盤算,到了緊要關頭卻露怯了,千載難逢的良機平白錯過,再等下次,不知要等到什麼時候。
小火者不敢多言,只是小心勸慰著:“姑娘別哭了,宮裡忌諱哭,叫人看見要受責罰的。”
如約只得站定腳,勉強忍了淚,抬手擦乾了眼皮,才舉步邁進延慶門。
如常交了差事,向領班太監回稟,說金娘娘把衣裳留下了,還給了賞賜。邊說邊把那把金瓜子掏出來,恭恭敬敬向上呈遞,“我人小福薄,受不起恩賞,就孝敬程師父吧。”
領班太監發笑,“是個懂事兒的丫頭。不過既是娘娘賞賜,你就留著吧,往後好好當差,還有用得上你的時候。”說罷對楊穩道,“時候不早了,典簿快帶著他們回去吧,免得路上又生枝節。”
楊穩說是,攜如約行了禮,仍舊照著來時的路,從玄武門出了宮。
一路上如約都沒有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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