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求真!”
“此一時彼一時耳。”申時行搖頭道:“華亭公倒拱之時,挾倒嚴之威,挾言路之利,挾先帝御極未久之便,挾高黨尚未成勢之優,如此才得以逼退高新鄭也。如今之局面卻大相徑庭,除時行忝居首輔之位外,我等還有何優勢可言?
皇上御極已十五年之久,即便太后歸政也已數載。這幾年中,朝廷收復安南,控扼右蒙,平定南疆,虎視殘元,誠可謂威風堂堂,不可一世。然則細細一看,此誰之功業也?此既皇上之功業,亦是高求真之功業!若論威勢,我等可能與之相比?”
申時行搖了搖頭,看了看沉著臉不說話的王錫爵,繼續道:“再說言路,原本華亭公去位之時,我等在言路之上頗有優勢。即便後來高新鄭往言路里摻了不少沙子,但這優勢我等還能勉強維持,至少左都御史一職始終牢牢掌握在手。
而如今呢?左都御史不得已而易手,都察院之中或許還能倚仗人手略多而勉強維持些許優勢,但實學後起之秀逐漸控扼六科,如那蕭良有等輩,更是高求真私黨。科道之中,我心學一脈已難說還能力壓彼等。
至於高黨成勢,那也不必說了,如今實學一派人數雖不及我,但卻佔據各處要職,即便在我輩佔優的江南各地,他們也安插了不少要員。此人數雖少而作用甚大,另外如海剛峰等,雖自詡君子不黨,所作所為卻也多偏向實學。唉,我看這風潮雖是易起,卻恐難收……”
王錫爵這才知道申時行此前獨撐危局的為難,別看他身為堂堂元輔,看似一人之下萬人之上,其實各處皆有掣肘,根本放不開手腳,想做什麼都會被攔著。
尤其這裡頭最麻煩的一點就在於心學派的很多理念與皇上不符——這話不對,王錫爵想了想,應該說是高務實給皇上灌輸了一些極其錯誤的想法!於是,就造成了心學派不管幹什麼,都好像在和皇上唱對臺戲一般的尷尬局面。
可是這有錯嗎?身為大臣,難道就該事事順從皇上,不分青紅皂白?王錫爵越想越氣。
“照元輔這麼說,我等還能做什麼?要不乾脆認輸服軟,任憑高求真去胡搞一氣算了!反正他再如何搞,總也還是文臣,總不能到時候派人去我家中把我抓去砍了。哼,他要真想這麼幹,我王錫爵人頭在此,卻也不怕他那一刀。”
申時行苦笑道:“元馭何須說此氣話?國事艱難,我輩正當同心公氣,為天下正道立一豐碑,樹一旗幟,莫要讓仁人志士以為心學將沒,欲投之而無門矣。怎能意氣消沉,遇些挫折便自暴自棄,棄至理而避世?”
申時行這番話說得很是忍辱負重,王錫爵聽完一時語塞,半晌說不出話來。
過了好一會兒,王錫爵默默從懷裡掏出一張字條,遞給申時行。
申時行不知是何物,一邊接過,一邊問道:“寫得什麼?”
王錫爵面無表情地道:“昨日夜裡忽然傳出來的童謠……其實也不是童謠,是一首詞,《一剪梅》——我看,這首詞恐怕是寫給我二人的。”
申時行聞言頗為詫異,但把一首詞當做“童謠”,這可不是什麼好兆頭,自古這種忽然冒出來的“童謠”幾乎都沒好事。
他有些擔心地開啟來看,只見這字條上果然是一首《一剪梅》:
仕途鑽刺要精工,京信常通,炭敬常豐。莫談時事逞英雄,一味圓融,一味謙恭。大臣經濟在從容,莫顯奇功,莫說精忠,萬般人事要朦朧,駁也無庸,議也無庸。
八方無事歲歲豐,國運方隆,官運方通,大家襄贊要和衷,好也彌縫,歹也彌縫。無災無難到三公,妻受榮封,子蔭郎中,流芳後世更無窮,不諡文正,亦諡文忠。
“啪!”
申時行一巴掌把這字條拍在桌案上,怒道:“豎子!欺人太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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