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時近三月,春暖花開。京師官宦貴戚之家的少年兒們紛紛相邀出城踏青,刑部尚書葛守禮之孫葛曦等少年好友也數邀高務實一同出遊,均被高務實以“職責在身,未敢輕離禁廬”而婉拒。
高務實“未敢輕離禁廬”,這倒是真的,不過原因當然不是什麼職責在身——請一天兩天假對他來說並不是難事。他之所以沒心思出遊踏青,還是因為近來局勢越發緊張之故。
皇帝的病情不僅時常反覆,而且明顯有了加重的趨勢,動輒頭暈目眩無法上朝,連按例需要皇帝親自出馬的“班春勸農”,今年都交給了太子代行,可見病勢漸沉,以難剋制。
隆慶帝是高拱的最大倚仗,這一點朝廷上下都很清楚,張居正更是門清,這種時候他如果不搞出點動靜來,那就不叫張居正了,因此高務實是真的不敢“輕離禁廬”。
他要保證自己時刻盯緊宮中一舉一動,以免高拱大意,為人所趁。
之前戚繼光涉案一事,最終還是被張居正給壓了下去。雖然那件案子事實清楚、證據確鑿,其他涉案人員也都被處置,甚至代理兵部尚書的兵部左侍郎谷中虛都被軟禁在京師家中革職待勘,但因為高拱特意來了個圍三缺一,讓兵部自己去查戚繼光,於是張居正使出渾身解數,上下勾連,終於以戚繼光涉案事出有因,乃是愛才惜才之舉的名頭,將之從這件案子中摘了出來,最終由兵部對他“申飭警醒”了事。
張居正固然是愛戚繼光之才的,但他這麼做可不僅僅只是愛才這麼簡單。事實上,如果不把戚繼光摘出來,那他張居正自己也會被拔出蘿蔔帶出泥——戚繼光跟他的牽連那可是太深了,而張居正屁股底下可從來談不上乾淨。
這件事剛剛落幕,張居正就不安分了起來,左思右想之下,打算先試探一下高拱,看高拱在隆慶重病之後,氣勢會不會有所削減。
二月底,御史汪文輝疏陳四事,其略曰:
“先帝末年所任大臣,本協恭濟務,無少釁嫌。始於一二言官見廟堂議論稍殊,遂潛察低昂、窺所向而攻其所忌。致顛倒是非,熒惑聖聽,傷國家大體。苟踵承前弊,交煽並構,使正人不安其位,恐宋元佑之禍,復見於今,是為傾陷。
祖宗立法,至精密矣,而卒有不行者,非法敝也,不得其人耳。今言官條奏,率銳意更張。部臣重違言官,輕變祖制,遷就一時,苟且允覆。及法立弊起,又議復舊。政非通變之宜,民無畫一之守,是為紛更。
古大臣坐事退者,必為微其詞;所以養廉恥,存國體。今或掇其已往,揣彼未形,逐景循聲,爭相詬病,若市井哄瘩然。至方面重臣,苟非甚奸慝,亦宜棄短錄長,為人才惜。今或搜抉小疵,指為大蠹,極言醜詆,使決引去。以此求人,國家安得全才而用之?是為苛刻。
言官能規切人主,糾彈大臣。至言官之短,誰為指之者?今言事論人或不當,部臣不為奏覆,即憤然不平;雖同列明知其非,亦莫與辨,以為體貌當如是。夫臣子且不肯一言受過,何以責難君父哉?是為求勝。
此四弊者,今日所當深戒。然其要在大臣取鑑前失,勿用希指生事之人。希指生事之人進,則忠直貞諒之士遠,而頌成功、譽盛德者日至於前。大臣任己專斷,即有闕失,孰從聞之?蓋宰相之職,不當以救時自足,當以格心為本。願陛下明飭中外,消朋比之私,還淳厚之俗,天下幸甚。”
這道奏疏沒有指名道姓,但其中所言四事:傾陷、紛更、苛刻、求勝,明顯是衝著高拱來的。
說傾陷,是暗中把陳以勤、趙貞吉、李春芳、殷士儋甚至此前徐階等人的致仕全部不問緣由的栽到高拱頭上,暗指高拱傾陷同僚。至於徐階明明是因為皇帝對他耐心耗盡而批准致仕、陳以勤是明明是不肯站隊主動請辭、李春芳明明是被人彈劾謀私而自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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