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她不是第一次面對張洛,但這一回,她內心卻沒有一絲膽怯。
“你雖然姓張,但你是張先生的親族嗎?”
張洛沉眸。
楊倫忙走出人群呵道:“婉兒,不要放肆。”
楊婉轉身朝楊倫看了一眼,“楊大人,我是尚儀局女使,理內廷禮儀,喪儀拜祭之禮的錯漏,不能過問修正嗎?”
楊倫氣得胸悶,她顯然沒打算給他面子,甚至不打算給在場所有人面子。
楊婉再一次看向張洛,重複道:“張大人是張先生的親族嗎?”
張洛先是沉默,而後冷聲道:“不是。”
“今日張先生的親族不在,唯親之人,只有他唯一的學生,你們卻逼人跪求,不容他拜祭。這是什麼大禮,你們寒窗幾十年,就是為了此時高人一等,黨同伐異嗎?”
張洛沉聲,“你知道你自己在說什麼嗎?”
楊婉曲膝行禮,“若我言辭冒犯,甘願受責。”
幾絲雨水順著她的臉頰流入她的口中。
說完將才的那一番話,她忽然有一些恍惚。
這個場景她好像是第一次經歷,卻又好像經歷了好多次。
在無數個研討會上,她都是這樣孤獨地站著,面對一群嚴肅的人。那些人其實也並沒有錯,也是埋首故紙堆一輩子,堅守自己學術觀點的研究者。只是他們不相信她,也不相信她背後的那個人。比起當年,她拼命地想要把鄧瑛形象重新拼組在他們面前,拼命地要修正那些對他成見頗深的觀點,拼命地維護住一個已故之人的身後名。
如今,她保護的是鄧瑛真正的尊嚴。
他活著,他就站在她身後。
不是歷史長河裡的虛像,也不是她孤獨的執念。
楊婉喉嚨有些發哽。
如果不是從六百年之後回來,鄧瑛是不是永遠都不會知道,後來還有一個他不認識的後人,站在大部分人的對立面,陳他無法開口之情。
第32章 晴翠琉璃(四) 我要牽著你的袖子走。……
鄧瑛望著站在自己面前的楊婉,心下一陣說不出的寒疼。
就在會極門上,她還為了躲避鄭月嘉的大禮而藏到他的身後。
此時他也想要去把她拉回來,拉到他身後。
可是他也同時發覺,一直以來,楊婉的勇氣和恐懼好像和所有人都是相反的。
“呵。”
張洛低笑,令在場的很多官員膽寒。
他從石階上走下來,地上的雨水被他踩得噼啪作響。
他一步一步地走到楊婉面前,“受責是吧,受什麼責?”
說完沒有任何猶豫,返過刀柄猛地劈向楊婉的膝彎。
楊婉沒有防備,立時被他的力道帶到了雨地裡。
令她失聲的疼痛從膝彎處傳來,然而她也同時發覺,張洛應該沒有用全力,不然就這麼一下,她的骨頭大概已經碎了。
“楊婉!”
張洛聽到鄧瑛的聲音,頭也不抬,提聲對身旁的錦衣衛道:“把那個奴婢摁住。”
繼而轉身對楊倫道:“這是她冒犯上差的教訓。”
說完命人牽馬,翻身上馬背,低頭對鄧瑛擲下一句:“你們兩個,齷齪至極。”
“張洛你給我站住!”
楊倫見他打馬,立即要去追,楊婉忙喚道:“別去追”
說完掙扎著試圖站起來,卻痛得倒吸了一口涼氣。鄧瑛忙扶住她的手臂。
楊倫在旁情急呵道:“誰準你碰她的!”
鄧瑛一怔,楊婉反手一把拽住他的衣袖,“別傻乎乎地鬆手啊,你松我就摔了。”
鄧瑛忙道:“好,我不松,你站得穩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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