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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二更。)

寒冬日短,北地夜幕來得格外早,每逢有人進出房門,風雪倒灌進伙房,都如同有一隻冰獸埋頭衝了進來,讓人禁不住打上一個寒顫。鼠頭卷著身子蹲在土灶前,借灶中的火光溫暖瘦的身軀,火光明滅,他面色似乎也跟著變幻,一雙本該稚嫩卻已經佈滿老繭的雙手,不時來回搓動。

在無數次抬頭相望門口,看見無數人影進出後,他終於瞧見了重新出現在伙房的司馬長安。

此時的司馬長安,滿臉鬍渣已經不見,油膩膩的棉衣換成了鮮亮威嚴的戰袍、甲冑,按刀站在門口的身影,格外英武威嚴。

司馬長安一招手,朝鼠頭喊道:“鼠頭,跟我走!”

鼠頭連忙應了一聲,一把丟掉手中的乾柴,一躍而起,瞬間從灶間人群中掠過,出現在房外司馬長安面前,看向司馬長安的眸子裡,盡是激動和期待。

司馬長安將一整套甲冑並一把橫刀,重重摔進鼠頭懷裡,吼聲穿透了風雪,撞進鼠頭耳朵裡,“我答應過你,若是還有機會出徵,必定帶著你。你若不怕死,願意賭上還沒活到十七年的命,就換上這身披掛,跟老子出戰,去殺契丹蠻賊!”

鼠頭接過披掛,雙手都在顫抖,大聲應諾。

作為一個不起眼的火頭兵,尋常情況下,他本沒有機會戰於大軍之前,自然也不可能有立功、出頭的機會,與之相應的,受傷乃至戰死的機率也些。

然而,“大丈夫生於當世,既然要活,就得活出個人樣來,怎能貪生怕死?”對鼠頭過此話的堂兄,已經戰死在沙場,如今,他要帶著這句話,繼續去征戰沙場。

他們都是這世上最普通的民,卑微的如同匍匐前行的螞蟻,隨時可能粉身碎骨,死都沒有人多看他們一眼。在時代的驚濤駭浪中,他們用微不足道的生命,去搏一個渺茫的前程,或者死於洪流中,或者楊帆衝向天際,到達彼岸。

子時前,鼠頭站在軍陣中,眼前只能看到身前將士的後腦。和眾將士一樣,他藏身風雪中,隨司馬長安悄然離開雄關,攀向山上契丹軍哨所在的地方。

他們在古北口屯駐了數月,安靜得太久,以至於山上契丹堡子裡的哨卒,都已經習慣無視他們的存在。而今天,他們動若雷霆,對那些捲縮在堡子裡的蠻子,亮出了手中的利刃。

司馬長安只帶了百人,他們要解決山上三個契丹軍堡。

在司馬長安離開之後,皇甫麟就站在關頭,靜靜等待。

約莫一個時辰之後,山上亮起一團火光,在風雪中舞動。皇甫麟抬起幾乎已經凍僵的手,聲音劃破漫漫長夜,“傳我將令:陷陣隊上山,大軍開拔!”

雄關大門轟然開啟,露出內裡森然的軍陣,火把上的火焰拼命晃動,在一片兵甲撞擊聲中,奔出關門,向北方而去。

兩山之間有一條通道,山南是唐軍關口,山北是契丹關口,關內皆駐紮有不少大軍。無論是唐軍還是契丹,若想自此踏入敵境,就得先解決對面關隘中的敵軍。而若一旦破關而入,面前就是一片坦途,可直入敵方國境腹地。由此可見古北口關隘之重要。

尋常情況下,無論哪一方要正面突破關口,除非以絕對優勢兵力和戰力,都近乎痴人夢。李從璟給皇甫麟的軍令很簡單,破關、北上!

如何破關,這是皇甫麟眼下正在做的事,拔掉山上契丹軍堡,相當於刺瞎契丹軍的眼睛,這是第一步。第二步,則由司馬長安帶著數百陷陣隊將士完成。

最靠近草原的契丹軍堡裡,司馬長安剛將一個裝死的契丹軍士削掉頭顱,橫刀在對方的衣袍上擦了擦,重新歸入鞘中,看了身旁渾身顫抖的鼠頭一眼。在方才的戰鬥中,鼠頭衝得很快,依仗其靈活性和動作的突然性,最先將長刀送進了一名契丹軍士的胸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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