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位在中國的神都洛陽起雪之際,茫茫大漠早已白雪皚皚,千里草場不見半分綠色,牛羊更是了無蹤跡,江山萬里,此刻都成了荒地。這種時候,哪怕是一生都在與自然鬥爭的草原漢子,多半也只能縮在帳篷裡,不敢露頭。
契丹國都西樓萬里之外的西方,祁連山脈山勢去盡之處,是西州回鶻所在之地,而在西州回鶻領地東邊,水草並不豐腴的伊州,現在這裡盤踞著一支新遷至此不久的部族。這支部族曾今鼎盛一時,是北漠草原的霸主之一,擁有輝煌的歷史,然而現在,它不過是一個寄人籬下的客人。
草原人總有種隨遇而安的性子,家園的概念遠不能與漢人相提並論,而人總有惰性,曾今的熱血會消退,曾今的壯志會衰減,若是生活尚能繼續,在這大雪阻路的日子裡,無人願意以身喂風雪。
但也有些東西,能讓人不甘沉靜,寧願以身犯險——至少在短時間內如此——比如說仇恨。
這種仇恨,是至親慘死,是顛沛流離,但追根揭底,是曾今擁有的財物和美好生活,被敵寇肆無忌憚奪取、毀滅,以至於今不如昔。這種仇,必須要報,因為曾今屬於自己的東西,要拿回來。
當然,最好的結果,是將原本屬於敵寇的財物、美好生活,變本加厲據為己有。這無關正義,只是弱肉強食。
所以客人比遊子更想回家,因為回了家才能是主人。
韃靼部一直希望雪恨,希望做回主人,只不過他們等待的機會,一直不曾到來。
伊州往東十里,有一座望東嶺,聽著很像深山峻嶺,實則不過是一處比尋常高地高一些的低矮丘陵,但放在伊州,卻也是難得的視野開闊之處。兩年前望東嶺也不叫這個名,韃靼部遷徙至此後,圖巴克汗親自為其改了名,至於寓意為何,自是不言自明的。
地勢高的地方,自然風大。
有一個著白裘的身影,牽一匹白馬,面朝東方,靜立嶺上,和白色世界融為一體。
白衣在大風中獵獵作響,飄揚的青絲猶如潑出去的水墨。
北風呼號,風雪漫城,這道身影有一雙冰晶般的雙眸,卻在呼嘯聲中安靜到了極致。極致的安靜,讓人無法揣摩她在這裡已經站立了多久,是在等待還是因為冰冷已經徹底麻木。
人未動,天時卻在斗轉星移,四周漸漸灰暗。
終於有另外的人出現在望東嶺。數騎撞破雪簾風幕而來,在白裘身影十數步之後齊齊勒馬停下,中間一位正值壯年的魁梧漢子,一臉彪悍之氣,翻身下馬,趨前數步,彎腰行禮,看向那道身影的眼神飽滿敬意,緩聲道:“公主殿下,時候不早了。”
漢子的話說完,並未得到任何回應,他卻是仍舊垂首恭立,沒有一個字多餘之言,只是靜靜等待。這樣的舉止表明,眼前發生的一切早已成為習慣。
她在望東嶺等,在望東嶺望,遺忘了時間。而作為公主的扈從,他們則需得在天黑之前出現,提醒公主回城。
“依照韃靼部與他的約定,今年大風起大雪落時,便是我族勇士東征之期。如今風雪已連綿數日,他的人卻一直未曾出現,我族整戈待旦,等待的希望卻遲遲不來。沃裡克,你們焦急不焦急、失望不失望?”正是韃靼部公主的阿狸撥出一團白氣,不曾回頭,輕聲問道。
韃靼部數一數二的勇士沃裡克聞言,一時不知該作何言,半響才道:“他既然是大唐帝國最驍勇的將軍,是被大漢和公主殿下認可的勇士,就不會言而無信。”
阿狸公主沒有再說話,又陷入沉默,比之南國荔枝更為晶瑩剔透的雙眸裡,盡是風雪飄落。
若非關心則亂,一向睿智果決的韃靼公主,何曾需要扈從出言寬慰?
她沉默,山巒便隨她一同沉默。她凝望東方,風雪隔絕千萬裡,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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