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不過問題是,削減瓦剌朝貢所得的回賜——現在基本是個人都知道瓦剌要這麼做了——也要做好開戰的準備吧,就像是兩人打架,一人雄壯一人弱小,壯漢先揮一掌打臉了,料對方也不敢還手,便沒準備後招,只是在那傻站著等人服輸……世上事有這樣道理的麼?當然,即使對方還手了,壯漢也能立刻補上一巴掌。可這畢竟是比喻,打仗哪有這麼簡單?什麼準備也沒有,只拿定了瓦剌不會還手,這不和賭博一樣嗎?
王振也就是這個水平了,雖然在揣摩人心上有些才能,的確把皇帝給掌握住了,但在政治上的表現粗淺得還不如剛接觸政事的太后、太妃。畢竟是沒在司禮監里正經當過差,很多事情做出來簡直就是荒唐可笑……
可再荒唐可笑又是如何?現在還有人能管得了他嗎?
“外廷有什麼聲音沒有?”徐循問著太后,皇帝親政迄今已經四年,一般說來,政事已經和西苑沒有任何關係了,雖然就在咫尺之間,但若不主動打聽,只等著外頭的訊息自己傳進來,少說也得等上十日八日。
“沒聽說。”太后說,“也沒問……就王振的事,也是旁人告訴我的,拿來和你閒話一番而已。”
徐循的眉頭一下就皺起來了——太后的態度很明顯,這件事,她絕對不會多管,就等著置身事外,看熱鬧不嫌事大。
“姐姐。”她尋找著合適的詞句,“畢竟茲事體大……”
“就算想管又該怎麼管?”太后的心情顯然沒有表現出來的那麼平靜,她啪地一聲,把手裡的佛珠摁到了桌上,“你我說的話,難道外廷就沒一個臣子敢說?他們說了皇帝不會聽,難道你我說了,皇帝就能聽?”
徐循頓時語塞,太后掃了她一眼,“聽說郕王已經和皇帝說,想要就藩……不就是你說了那麼一句話嗎?多大事?鬧得郕王連京城都不敢呆了。就這麼個心胸,誰還敢和他說什麼?我是真的納悶啊,大哥和羅氏哪個也不是這麼個性子,他怎麼就成了這樣?”
皇帝的性格形成,背後自然是有十分複雜的因素,也不是三言兩語能夠講述得清的,徐循想了想,也是嘆了口氣,“話雖如此,但也還是得說。說不定他根本都沒想到這打仗事前還得要準備的,說上兩句,也就知道輕重了。”
“不成。”太后的心意很堅定,她搖了搖頭,“要說,也不能由我們來說。”
就皇帝這個曲裡拐彎的性子,倘若是別人說了也許還好,以太后、太妃和他的關係去說,參考王振入宮一事他的反應,可能說了以後,為了證明自己是對的,反而更不當回事,頂著一口氣就是不肯撤下王振,連事前的準備都不會肯做。倒是由皇帝信重的內侍私下建言,不去駁王振在朝貢上的主張,好歹先把軍隊糧草備足了,準備做一下,也比就這樣貿然削減回賜甚至是呵斥瓦剌強。
不過,王瑾年歲大了,再說也是先皇手裡留下的人,如今去了南京司禮監養老,連孫嬤嬤也一道隨出去了。太后、太妃的老關係,在宮中已經沒有那樣強大,再說,宮裡的一切都是繞著皇帝打轉,太后、太妃即使要把手插進人事之中,也是有些力不從心,更別提她們從未有此心意,倉促間也難以拿出人選。
“金英應該會說上幾句吧。”徐循猶疑著說,“他在皇帝跟前也算是頗有臉面。”
“這事你得這麼看,”太后顯然是早把通盤利弊都衡量過了——畢竟是比徐循早知道訊息。“此間利害,只怕別說高官,連衙中胥吏都看得清楚,又何況金英?若是會說的,那麼不必我們示意,他也會去說。”
若是沒有說,那肯定也是經過權衡,覺得建言的風險太大,收益近乎於無。在這樣的情況下,即使得到了太后、太妃的指示,也不會去說。太后放權乾脆,和皇帝貌合神離,對金英還能有什麼威懾力?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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