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終弟及,斧聲燭影的故事就從來也不曾少過。就算表面功夫做得再好,也免不得有人猜疑的。什麼塞外苦之類的,不過藉口。徐循對這些門面話,聽聽可以,要她也說得高興,卻是不願做,她含笑聽著皇帝和韓女史一搭一唱,也是不著痕跡地仔細觀察著自己的這個養子。

繼位登基,已經有一年多了,皇帝眉眼間的青澀和無措漸漸褪去,他看來已經越來越像是個皇帝了——一個最明顯的表現,就是他已經學會有所保留,學會了睜一隻眼閉一隻眼。

在這件事裡,皇帝的角色的確也很單純,他什麼都不知道,什麼也都沒問,只是默默地順從了徐循的安排。對外做出的姿態,像是個略為軟弱的孝子,無法違逆養母的安排——在孝道的裝點下,很多過失都有了爭辯的餘地。即使是將來在史書裡,這件事也要算到徐循頭上,頂多說句‘上不能言’。

徐循也恰恰是需要他這樣的態度,她甚至希望皇帝真心就覺得這件事是她迫著去做,他自己本來不想。雖然如果沒察覺到他對先帝隱隱的猜忌和抗拒,她也不會這麼做,但皇帝今年才幾歲?和先帝又畢竟是親兄弟,若是揹負了這麼個‘有意弒兄’的擔子,只怕是連他自己都難以原諒自己。既然如此,不如就自欺欺人了,反正母親犯錯,做兒子的本來也不能說什麼,這樣大家各得其所,豈不是好?

雖然言說起那位死訊時,眉宇間的確有些傷感,但徐循對皇帝何等熟悉?從他放鬆的肩膀,挺直的脊背來看,這個死訊,固然是讓他悲痛,但更多的可能還是輕鬆。——這也沒什麼好稀奇的,做皇帝的泰半都是如此,親情固然重要,但和皇位比,卻又是輕如鴻毛了。

“等頭七過了以後,”她說,“也可以給先帝上諡號、封墳了吧。”

“是,”皇帝道,“今日已經有人上奏章言說此事了。”

心向正統的人肯定是有的,但投機者也一樣多,皇帝身邊,什麼時候都不會缺了肯設身處地為他著想的人。這不是,才遞了個話頭出來,就有人搶著往下接了。要知道先帝的衣冠冢已經建好很久了,只是一直都沒有舉行大葬禮,皇帝不提,朝中也沒人催促,大家都是在等個契機——現在,自然就是最好的契機了。

“你那兩個侄子,也該定下王爵了。”徐循又提醒道,“不過……可不要封在山東。”

這個玩笑開得有點惡劣了,皇帝有點忍不住要笑,又覺不妥,表情一時有些糾結,“孩兒知道了,娘請放心。”

“我是放心得多了。”徐循點了點頭,又平平淡淡地提點道,“定諡號時,不要太過苛刻了,當然,也無需過分美譽,反正平實為上吧。”

人都殺了,要是諡號還給諡個隱、刺這樣的惡諡,難免會讓人議論皇帝過於刻薄寡恩。定個還不錯的諡號,再風光大葬,善待子嗣,又暗示一些心腹引導一下輿論,為皇帝歌功頌德的聲音也會多起來。如果把害死先皇的責任推到太后頭上,皇帝本人頓時就更純白得如白蓮花一般了——也別小看這樣的形象塑造,雖然大有自欺欺人的嫌疑,但沒有這個名聲,連皇帝辦事都會受到影響。畢竟因為得位特殊,皇帝天然的權威不重,他本人名聲好,六部大臣桀驁不馴、私下互相串聯的情況就會少一些,如此一來,君臣關係也不至於太過針鋒相對,不然,若是有個稍微強勢的大臣作為領導,要架空皇帝也不是說笑的事情。徐循當年問政的時候,哪還不知道要架空一個半外行有多容易?除非有鬧個魚死網破的決心,否則,皇帝的名聲,對他治國來說,也是極為重要的。

皇帝本人如何,徐循是最瞭解的了,他不但沒有鬧個魚死網破的決心,而且是前瞻後顧的性子,她疑心若非有自己出面,不容置疑地把先皇解決掉了,在殺不殺這個問題上,他是永遠都下不了決定的。——有這個問題膈應著,讓他如何在寶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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