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老照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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鄭珂看著一張張被儲存得很好的照片，雖然很多年過去了，但完全沒有氧化褪色的跡象。

這本相簿裡的照片，拍攝於父親去世的前一年。

那時，他得到一個機會，被外派到海市出差兩個月。

在這期間，媽媽曾經帶著她去探班過爸爸兩次。

鄭珂記得那是一個冬天。雖然海市比濱城更靠近南邊，但潮溼的感覺，讓人感覺更加陰冷。

“爸，你為什麼要接受這次外派呢？你這麼久不在家，我都想你了。”鄭珂嘟著嘴跟爸爸撒著嬌，抱怨道。

“因為爸爸很喜歡這份工作啊。”

爸爸慈愛地笑著，伸出手，輕輕將她額前的碎髮向後撥了撥：

“自己喜歡做的事情，恰好是自己的工作。這是一件非常幸福的事。小珂，等你長大以後，爸爸也希望你能找到一份自己真正熱愛的工作，而不是僅僅為了掙錢就耗費掉自己生命。這就算作我們之間的約定，好嗎？”

爸爸伸出手，小珂握了上去。

一年之後，鄭珂就永遠地失去了他。

然而，和爸爸的約定，她卻一直記在心裡。

為了在填報大學專業志願之前，搞清楚自己真正的熱愛，她在高中的時候，除了玩命學習之外，還做了很多嘗試：

戲劇社、管絃樂隊、合唱團、辯論隊、攝影組，甚至還有足球隊。

然後，很幸運地，在一次學校組織的創業大賽中，她發現了自己的興趣，在高考後，她果斷選擇了濱大的經濟學院，並且一直讀到了碩士研究生。

在思念爸爸的無數個時刻裡，鄭珂會想，在海市的那個陰冷潮溼的冬天裡，父親對她說過的一句話，在某種程度上，決定了她的人生軌跡。

有那麼一個瞬間，鄭珂甚至懷疑，如果爸爸沒有發生意外，如果他沒有死，現在還陪在自己的身邊，她還會不會這麼執著地信守著她和爸爸的諾言。

思緒萬千中，相簿被一頁一頁地翻動，很快就到了最後一頁。

這一頁上的照片，是在一次戶外燒烤聚餐上拍攝的。

其中的一張，是鄭珂和父母的合照。照片裡的她大概不到四歲的樣子，她雙手捧著一塊蛋糕，被母親緊緊地抱在懷裡，而父親則溫柔地摟著母親的肩膀。

現在再看到這張照片，鄭珂不由得感慨父母之間“勢均力敵”的般配。父親精瘦而挺拔，母親溫婉而清秀，再加上當時還是軟萌萌的她，任誰都會感受到，這一家三口臉上，洋溢的幸福。

鄭珂的嘴角向上揚著，心裡既酸澀又幸福。

她的目光移到另外一張照片上：那是他們一家三口的一次旅行。

照片上的她穿著當時最流行的揹帶褲，爸爸穿著當時最時髦的polo衫，媽媽穿著牛仔夾克上衣。與上一張照片比較，那時候的鄭珂已經長大了不少，照片裡，她伸手摟著爸爸媽媽，三個人緊緊地挨在一起。

他們是一個整體，他們相互愛著彼此。

“爸爸，我想你了。”鄭珂輕聲地說。

一滴晶瑩的淚珠，打在了密封著照片的薄膜上，然後慢慢地滑落了下來。

“真希望，我還能和你再聊聊天。我想告訴你，我找到自己喜歡做的事情了，而且，我相信以後，我也會把它做得很好。答應你的，我都沒有忘記。

爸爸，如果你知道了這一切，你會跟我說什麼呢？”

恍惚中，鄭珂好像聽到了爸爸的聲音，用一向慈愛的語氣，對她說：

“爸爸為你驕傲，我愛你，小珂。”

鄭珂深吸一口氣，看向燈火漸黃昏的濱城。

房間裡的光線暗淡了下來，但是鄭珂並沒有打算開燈，她只想就這樣靜靜地待一會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