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鷹緣踢掉鞋子,坐了下來,把赤足浸在冰寒徹骨的水中,舒服地嘆息道:“暖得真舒服!”龐斑仰首望去,細察月暈外黯淡的星辰,淡淡道:“暖得有道理,冷暖純是一種主觀的感覺。所以催眠師才能令受術者隨他的指示感受到寒溫,看來活佛已能完全駕馭身體和感官了。”
鷹緣凝視著流水,眼睛閃著熱烈得像天真孩兒般的光芒,喃喃自語般道:“龐兄:生命不是頂奇妙?萬千潛而未現的種子,苦候著良機,等待著要闖入我們這世界裡來,經驗生命的一切。小弟不才,就在先父和白蓮鈺合體的剎那,比別人先走一步,得到了再生那千載一時的機會,受了最精絕倫的生命精華,所以本人最愛的就是父母。”
龐斑笑道:“生命的開始便是爭著投胎,難怪人天性好鬥,因為打一開始就是那樣子了。鷹兄摸到的確是一手好得不能再好的牌子。”
鷹緣嘆道:“我不說話其中一個原因是因為人與人間的說話實在沒有多大實質的意義。但現在我卻很享受我們間的對答。”
忽然仰天一笑道:“既摸到一手好牌,何不大賭一場,所以我才裡迢迢來中原找龐兄,使這場生命的遊戲更為淋漓盡致。”
龐斑捧腹狂笑,蹲了下來,喘著氣道:“龐某自出生以來,從未試過像今晚的開懷,好了:現在你找到我了,要龐某怎樣玩這遊戲,無不奉陪!”鷹緣別過頭來,寬廣的前額閃現著智慧的光輝,眼睛射出情湛的神光,透進龐斑的銳目,柔聲道:“鷹刀內藏有先父畢生的經驗,包括躍馬破碎虛空而去的最後一著,當然漏不了隱藏著生死奧的《戰神圖錄》,鷹刀內現在只餘《戰神圖錄》,其它的都給我由鷹刀內抹去了。”
龐斑動容道:“這確是駭人聽聞的事,鷹兄既能重歷乃父的生命,等若多了乃父那一世的輪迴,為何仍要留戀這裡呢?”
鷹緣嘆了一口氣,搖頭苦笑道:“我已跨了半步出去,但卻驚得縮了回來,驚的是破碎虛空這最後一招,怎會是這麼容易的一回事?”
龐斑的臉色凝重起來,沉聲道:“那小半步是怎麼樣的?”
鷹緣眼不轉瞬地與他深深對視著,閃動著使人心顫神移的精光,輕輕道:“那完全超越了任何人世的經驗,沒有話可以形容其萬一,所以由那天起,我選擇了不說話,也忘記了所有武功。”
龐斑微微一笑道:“那為何今晚又說這麼多話?”
鷹緣露出個充滿童心的笑容,看著濯在冰水裡的赤足,伸展著腳趾,以充滿感情的聲音道:“因為本人要把這言語說不出來的經驗全盤奉上給龐兄,以表達家父對令師蒙赤行賜以決戰的感激,沒有那次決戰,先父絕無可能參破戰神圖錄最後的破碎虛空。”
再望著龐斑微笑道:“沒有與龐兄今晚此戰,亦浪費了先父對我的苦心”龐斑大感有趣道:“龐某真的很想聽這沒有方法以言語表達出來的經驗。”
鷹緣若無其事道:“只要龐兄殺了我,立即會“聽”到這經驗。”
龐斑仰天大笑起來,狀極歡暢。
鬼王虛若無單獨一人立在幹羅遺體旁,眼中射出深刻的感情,細看著這初交即成知己的好友。
對自己或別人的死亡,他早麻木了。
但幹羅的死不知如何,卻使他特別生出了感觸。
堂外圍裡月色朦朧,似有若無地展示著某種超乎平凡的詭異。
就在此時,裡赤媚的聲音由空際遙遙傳來道:“有請虛兄!”虛若無微微一笑,倏地不見了。
幹清殿內的密室裡,韓柏、範良極和虛夜月三人並排坐在上等紅木做的長凳上,看著上首春風滿臉的朱元璋,假杯放在他身旁几上。
原本放在這密室裡的真杯給拿了去仔細檢驗。
另一邊坐的只有一個燕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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