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為首的親兵入內通稟,片刻之後迴轉:“二郎正與玄奘大師飲茶,請岑長史入內。”
岑長倩整理一下衣冠,在門口的玄關處換了鞋子,邁步進入禪房。
木質地板光亮可鑑,陽光在南側的窗戶照射進來,映照出空氣中漂浮的微小塵埃,一張茶几、幾個蒲團,房俊正與一位相貌清癯的僧人相對跪坐,茶几上一壺清茶,香氣氤氳。
岑長倩快步上前,一揖及地:“在下見過玄奘大師。”
玄奘抬起頭,看了岑長倩一眼,微笑著頷首。
他臉上的面板粗糙而褶皺,大抵是因為常年奔走於塞外番邦經受風吹日曬留下的痕跡,光頭圓潤、眉峰疏朗,最特別則是那一雙眼睛,僅只是看向岑長倩一眼,那明亮的眼神如同實質,飽含著熱烈與智慧,似乎人世間一切虛妄都在這雙眼眸之下洞察無疑、無所遺留,卻又對一切都充滿了熱愛與眷戀。
蒼老的肌膚,挺直的背脊,消瘦的身軀,熱烈的眼神……讓人下意識的忽略了他的容貌,甚至難以估算其真實年紀。
房俊在一旁擺擺手,淡然道:“大師乃世外高人,無需繁文縟節,坐吧。”
“喏。”
岑長倩乖乖的跪坐在茶几一側,低眉垂眼,神情恭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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玄奘笑著搖頭,回應房俊的話語:“休要扯什麼世外高人,既然身在紅塵,又何談孑然出世?紅塵萬丈遠,心陷貪嗔痴,未到圓寂之日,談何出世?”
人之一生糾纏於紅塵之中,六根難斷、情難自己,唯有死去之後,才能真正擺脫一切業障。
房俊就笑道:“如此說來,大師還在為在下逼著慧立大師捐贈興教寺的磚石而耿耿於懷?哎呀呀,這個慧立當真不曉事,為了一些磚石喋喋不休也就罷了,可因此壞了大師您的修行禪心,那可就是罪過了。”
玄奘看向岑長倩,指了指茶几上的茶壺示意他沏茶,岑長倩受寵若驚,趕緊執壺斟茶。
然後玄奘才淡然道:“何謂禪心?避世不就非禪、見死不救非心,莫說區區一些磚石,若是有朝一日拆了這大慈恩寺能夠拯救更多的百姓,貧僧自會親自動手。”
房俊則笑著搖頭:“大師佛學精湛、一心赤城,在下自然相信您仁愛之心。然則佛門盛世而出山傳揚佛法、接受信眾供奉香火,亂世之時關閉山門、守著錢帛糧食不問世間疾苦,這卻是常態。幾部從天竺傳承而來的佛經,既點化不了房貸賃田敲骨吸髓的佛門逆徒,更無法改變佛門自私自利的本源。說到底,偷盜、搶劫、信佛,都是一種生活手段。”
信仰當然存在,真正的得道高僧也不是沒有,然而更多的人卻是依附於佛門這棵參天大樹想要更好的活著而已。
當信仰成為一種生活手段,很難保持其純潔高尚。
岑長倩在一旁聽得心驚膽顫,咱家大帥這麼勇嗎?居然當著玄奘大師的面詆譭佛門。
時至今日,玄奘歷經艱辛前往天竺求取佛經成功返回而凝聚的巨大威望,加上朝廷官方予以的認可,使其成為天下佛門有實無名的真正領袖,只需玄奘說一句“狂悖之徒詆譭佛門”,就會使得天下佛門將房俊視為“異端”“仇寇”,然後憑藉強大的影響力使得房俊聲名狼藉、身敗名裂。
然而預想之中的不滿甚至憤怒並未出現,玄奘輕嘆一聲,略顯煩惱:“所以貧僧才說未至圓寂之日、難言出世,想要傳播佛法,就必須廣納信徒,而廣納信徒,就難免良莠不齊……故而‘貪嗔痴’乃三毒,糾結凡人一生,若能予以清除,天下處處皆佛。”
岑長倩瞪大眼睛,房俊對佛門之指控,玄奘大師居然就這般認下了?
似乎感受到岑長倩的驚訝,玄奘向他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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