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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果然,梅濂沉吟了片刻,道:“因年少失手殺人,再加上家中的田地被鄉紳侵奪,沒辦法了才上了山。”
緊接著,他又問我:“小姐呢?為何被那兩個惡棍往邊疆押送。”
我嘆了口氣:“我的確出身不錯,父親姓張,在大理寺做官,只因為牽涉了太子巫蠱案,被抄家滅門,過去父親得罪了不少人,於是報應在了我身上,仇家要把我賣去軍中,做千人騎,萬人壓的妓。”
瞧。
當年剛認識的我們,就已經開始和對方說謊了。
他沒有告訴我,落草為寇的原因和洛陽首富陳家有關,盈袖乃陳硯松獨女,是他偷出來的;
我也沒告訴他,我其實是國公府的小姐、貴妃的侄女、新太子的未婚妻。
至親至疏夫妻。
往後的十幾年,我們是結髮夫妻,親密無間,一起從苦熬到甜;
可我們也有秘密,不能說、不能提。
猶記得當年,我們倆互相說了來歷身份後。
我捂著發疼的心口,狠狠地咳嗽了通,他湊過來,拍著我的背,幫我順氣。
我們就像認識許多年似的,動作一點都不生分,也不尷尬。
我笑著問他:“聽丫頭說,你叫大郎?這就是本名麼?”
他脫下襖子,裹在盈袖身上,輕輕地搖晃快睡著的妹妹,笑道:“我是受苦人,哪裡有名字,打小父母就叫我大郎。還是那位先生,就是那個教我念書的,他給我取了名兒,叫梅濂,有水的濂。”
我用指頭,在地上寫他的名字,點頭微笑:“濂,音同廉,廉潔清白。”
我看了眼熟睡的盈袖,問:“那她呢?”
“我原先有個弟弟,逃難的時候丟了,正巧撿到了她,就認她作妹子。”
梅濂指頭輕輕地揉了下妹妹的睫毛,柔聲笑道:“撿到她時,我也是個半大的孩子,可把她拉扯到這麼大,我都不知道自己是她哥還是爹?”
說到這兒,梅濂噗嗤一笑:“也不能總叫她丫頭,我瞧你會讀書識字,給她取個名兒吧。”
我坐到梅濂身邊,緊挨著他,感受他身上的熱度,還有安全感,或許在勾引他,又或許,我真的想要個肩膀來靠,我頭枕在他肩頭,柔聲笑道:
“我最喜歡李易安的詞。東籬把酒黃昏後,有暗香盈袖。莫道不消魂,簾卷西風,人比黃花瘦。你們又姓梅,王安石寫梅,遙知不是雪,為有暗香來。丫頭的名字,就落在這個暗香上,便叫盈袖吧。”
“梅盈袖、梅盈袖。”
梅濂將丫頭的名兒反反覆覆唸了幾遍,十分熟絡地摟住我,笑道:“這個名兒不錯,又文雅又好聽,比我的梅濂好聽數倍,對啦,聊了這麼久,我都不知道你叫什麼?”
“……”
我一時語塞,不知道該怎麼說。
許是瞧見我的難過,梅濂輕輕拍了下我的肩膀,笑道:“過去不重要,咱們也算淪落到一起,如今有銀子有家了,就往前看。你既給我家丫頭一個名兒,那我也給你一個,如意,我希望你以後的日子,平安如意。”
……
十七歲的我,沒了親人、沒了家;
十七歲的我,有了丈夫、妹妹,亦有了家。
從此以後,我叫如意。
第6章 丹陽縣  成家很簡單,卻也很難
原來成家很簡單,卻也很難。
怎麼說呢?
兩個人一窮二白,覺得合適,相互吸引、喜歡,穿一身紅襖子,擺桌酒菜,一塊給白氏磕個頭,就成家了。
可成家也很難,緊接著就要考慮子嗣、立業,婆婆不斷的絮叨刁難,盈袖的教養,這個家何去何從,都是問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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