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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16章 遇襲(修)

上一世,是周寅之“查”的勇毅侯府。

後來沈玠登基為勇毅侯府平反。

再後來周寅之被謝危亂箭射死梟首釘在宮門之上。

由此可見,他絕沒做什麼好事。

此人一心向著權勢和高位,為達成目的總是不擇手段,但做事偏又細心謹慎,滴水不漏,很難被人抓住錯處。

這是姜雪寧上一世用他順手的原因所在。

只是這一世她連宮都不想進,再與此人有太深的干係,無異於與虎謀皮。但眼下對方偏偏又是她唯一一個瞭解勇毅侯府牽涉平南王舊案情況的渠道,且還有個謝危不知何時要摘她腦袋,便是不想聯絡也得聯絡。

但願這一世能脫去俗擾,得一得尤芳吟所說過的那種“自由”吧。

她心裡嘆了口氣,重上了馬車,道:“去層霄樓。”

*

此時天已漸暮。

深秋裡了鴻雁蹤跡。

層霄樓頭飲酒的人已不剩下幾個。

半年前升任刑部侍郎的陳瀛把玩著那盛了佳釀的酒盞,一身閒散,卻道:“錦衣衛向來只聽從聖上的調遣,要查勇毅侯府恐怕也是聖上的意思。那些平南王一黨餘孽,押在刑部大牢裡已經有好幾天了,他們什麼都審不出來,今兒特喊我出山去折騰一番,看能不能從他們的嘴裡撬出東西來。少師大人,您常在身上身邊,能不能點點下官,聖上想從他們嘴裡知道點什麼呀?”

陳瀛是近些年來出了名的酷吏,用刑折磨犯人的手段十分殘酷,甚至慘無人道。但也因此破過好幾樁大案子,在地方上的政績很是不錯。

這裡面甚至包括一鍋端掉天教教眾在江蘇分舵的大事。

只是他也很愛揣摩上面人的心思。

在天子的眼皮底下做事,有時候真相是什麼並不重要,重要的是當皇帝的想要聽到什麼。

坐在他對面的那人,今日既無經筵日講,也不進宮,所以只穿著一身寬袍大袖的簡單白衣,既不配以任何的贅飾,甚至頭上也不過用一根沒有任何形制的黑檀簪束起。

此刻並不抬頭看陳瀛一眼。

桌上端端地置著一張新制的琴,已過了前面十一道工序,漆光如鏡,雁足裝滿,而他則垂眸斂目,拉了琴絃,一根一根仔細地往上穿。

陳瀛目光閃了閃,又道:“咱們這位聖上,看著寬厚,可陳某私心裡覺著吧,聖上疑心病太重。”

謝危穿好了第一根弦,然後纏繞在琴背右邊的雁足上。

陳瀛忍不住打量他神情:“像少師大人您,怎麼說也是當年輔佐聖上登基的功臣吧?可眼下不過封了您一個沒實職的‘少師’,還不是‘太師’,若真要計較,有帝師之實,而無帝師之名。可那勞什子實在事都沒做過的圓機和尚,聖上不僅封了他為國師,還讓他執掌禮部,官至尚書。陳某若有您十之一二的本事,都忍不了這等事。少師大人難道真沒有半分不平嗎?”

謝危的手指,是天生撫琴的手指。

指甲蓋乾淨透明,顯出一派溫潤。

他沒停下穿琴絃的動作,只道:“陳侍郎慎言。聖上乃是九五之尊,天子心思怎能妄自揣度?況危一介書生,只識紙上談兵罷了。圓機大師往日在聖上潛邸時,與危坐而論道,佛學造詣,絕非浪得虛名。聖上封其為國師,自有道理。雷霆雨露,俱是君恩,何以不平?”

陳瀛笑了一聲,似乎不以為然:“是否公平朝野心裡都有數。您便指點指點,這人,下官到底該怎麼審?”

謝危道:“該怎麼審便怎麼審。”

陳瀛皺眉:“要也審不出來呢?”

謝危道:“陳大人審不出,自有覺著自己能審出的來接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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