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是綠梅開了!”
謝危抬眸,朝前看去,先前還漫不經心的神情,便收了幾分。
那不是什麼綠梅。
是張遮。
他似乎才從宮裡出來,兩手疊袖交在身前,卻攜著一枝尺多長的梅。梅枝傾斜,枯瘦有節,枝頭的梅花卻或綻開或含苞,瓣瓣皆是淺碧。
刑部這位大人,素來清冷,這一枝梅,倒正好與他映襯。
這些年來謝危甚至都懶得去內閣,能與張遮打上照面的時候,屈指可數。
因為某些原因,他不可能待見此人。
燕臨遠去邊關,沒有回過京城。
這位卻不一樣。
此刻見著,他唇角一勾,掛了笑,卻淺淡得很,道一聲:“梅花甚好。”
張遮袖手,官袍在風中吹起一角,他搭垂著眼簾,也不如何寒暄,只道:“還好。”
謝危便不再說話。
謝添眨巴眨巴眼,目光卻在張遮身上,半天收不回來。
他拍了拍他腦袋,道:“走了,別讓人久等。”
謝添這才“哦”了一聲,轉過身跟他一道往前走。
只是走得沒兩步,又忍不住回頭去看。
張遮略微頷首,待他們先經過,也出了宮門,清風振袖拂衣去,雪裡留梅一段香。
謝危收回了目光。
謝添卻湊到他身邊來:“爹爹,爹爹,那個是不是就是修新律的張大人呀?我聽別人說過,他好厲害的!”
謝危聽這話,不舒坦,眼見這小子一腳深一腳淺在自己前面走,輕哼一聲,輕輕一腳過去,都不用兩分力,便把他推得一頭撲進前面雪裡。
謝添懵了。
他撲騰著掙扎了一會兒才從雪裡把腦袋拔出來,有些茫然地朝後面望,看了看謝危,又朝謝危身後找了找:“誰推我,我怎麼摔了?”
謝危涼涼道:“你年紀小,走路不穩當,摔是正常的。”
謝添將信將疑。
但這畢竟是他爹,他真沒懷疑,又扭頭往前面走,只是走著走著還想起方才那茬兒來,接著道:“您不是嫌我笨,說教娘一個就夠費心的,不願再教我,要找開蒙先生來教。那個張大人厲害,他行嗎?”
“撲通。”
涉世未深的小年輕再次一頭撲進雪裡。
謝危就在他邊上停住腳,一雙眼這麼不鹹不淡地瞧著。
若說頭一回摔了,還沒反應過來,那摔第二次還反應不過來,謝添就是傻子了。
他吃了一嘴的雪,好不容易爬起來。
然後心裡委屈,嘴巴一張,哇地一聲大哭起來。
只不過這回倒是乖覺了。
他已經差不多知道自己是哪裡錯了,嗚咽著道:“爹爹說是什麼就是什麼,千好萬好都不如您好,我都聽您的。”
謝危揹著手往前走,假假地道:“我們家從來不強迫人,你想請什麼先生就請什麼先生,不用昧著良心勉強的。小小年紀就出賣良心,多不好?”
謝添差點哭出血。
他搖搖頭,堅決不往坑裡跳,咬死了道:“修新律算什麼,一點也不好,兒子沒有賣良心,這話就是憑良心說的!”
小沒良心的良心可真不值錢。
謝危哂笑一聲,眼看著能瞧見重重宮殿了,也就不再對這倒黴孩子動手。
往後有的是教他做人的時候。
已離得遠了的宮門外,大雪紛紛揚揚,從寥廓天際飄灑下來。
立得片刻,雪便落了滿肩。
張遮駐足回首,向宮門方向看去,那一高一矮父子二人的身影已經漸漸變得模糊。
謝居安厭憎塵世,對這天底下的凡夫俗子漠不關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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