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他心裡有數,卻不稀得搭理這無足輕重的小丫頭片子,只看向謝危道:“聲東擊西,調虎離山,是條好計。只可惜,你的智謀有大半都是我教的,這點伎倆也想瞞過我,真當本座老眼昏花?”
謝危似乎自知事敗,輕輕鬆手將原本握著的刀擲在了地上,一副聽任處置的架勢,卻平淡道:“若非傷勢不曾痊癒,舉動較尋常稍慢,縱然你能識破我計謀,只怕也未及反應。等你帶著人來時,我早逃了出去。計謀固然緊要,時機也萬不能缺罷了,端看怎麼用,何時用,誰來用。此次是我棋差一招,只不過倘不做如此嘗試,心裡到底不甘。”
這話說得入情入理。
眨眼淪為階下囚,還要為他賣命,豈是謝危之所為?
非得要他試過不行,方才能老實。
萬休子聞言非但不怒,反倒大笑:“如今天教勢盛,叫你重新輔佐我,也不算委屈你!只不過你也不是什麼好對付的善茬兒——”
他面容陡地一冷。
先才說得客氣,今夜出了這樣的岔子,卻是半點也不會鬆懈,只厲聲呵斥左右:“來人,將他們關去凌虛閣,日夜看管,便飛出去一隻蒼蠅,我都要你們的腦袋!”
“是!”
教眾被早被今夜這一出岔子驚出一身冷汗,還好關鍵時刻,教首聽聞情況後立刻識破謝危計謀,才免使人逃脫。
此刻他們早將精神繃緊,唯恐落罪,戰戰兢兢齊聲回應。
這一來對謝危、姜雪寧二人更沒什麼好臉色。
很快,他們就被押出了跨院,關進了莊內中心一座小樓的二層。
上下左右前後,看守之人密不透風。
姜雪寧被人推搡著入內,從上往下一望,心裡不由一嘆:這回可算是插翅難逃了!
樓上這屋也不大。
但比起之前關押她的地方,倒是精緻了幾分。
有桌椅床榻浴桶屏風……
押他們進來的人狠狠訓斥了他們幾句,這才關上門退出去。
門外再次重重上鎖。
姜雪寧可沒把那訓斥當一回事兒,只看了這屋裡唯一的床榻一眼,沒忍住又暗暗問候起萬休子他八輩祖宗。
謝危卻鎮定得很。
方才一番逃脫計劃的失敗,似乎沒有對他造成任何影響。
沾了血的外袍被他脫下。
於是便露出了那用革帶束緊的腰,挺直的脊背到脖頸,比起穿著寬鬆外袍時的俊逸淡泊,更顯出幾分挺拔清冷。
姜雪寧終於有機會問出自己的疑惑了:“你究竟是什麼打算?”
謝危淡淡道:“萬休子是多疑的性情。我若規矩不生事,他才起疑。”
姜雪寧道:“可打消他的疑惑,又待如何?”
謝危看她一眼:“我自有計劃。”
姜雪寧:“……”
這人上輩子真是沒捱過打吧?
她深吸一口氣,索性不多問了,總歸用得著她的時候謝居安不會不開口,只道:“那……那什麼修煉,又為什麼?”
謝危搭著眼簾,想起萬休子此人來,慢慢道:“讓他相信你對我來說非同一般,很重要。只不過人總是願意相信自己本來就相信的東西,對他無法理解的事情卻會保持懷疑。你若篤信凡是人活在世上沒有一個不怕死,又怎麼會相信一個人會捨命救人?萬休子便是如此。”
他相信利,不相信義;
他相信欲,不相信情。
倘若要取信於人,自然要投其所信。
姜雪寧總算明白了,然而隱隱覺得好像有哪裡不特別對勁,可仔細琢磨又不知到底哪裡不妥。
天色已晚,先前一番折騰之後,更是夜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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