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在那一刻, 這人的狠毒與不擇手段,體現得淋漓盡致——
他竟毫不留情地一刀從尤芳吟後心捅入。
染了血的繡春刀鋒銳地貫穿了她的身體。
刀琴彼時渾身冰寒,所能做的只是衝過去將尤芳吟接住,慌忙按住她的傷口,試圖喊大夫來救。而周寅之,則趁此機會逃脫,順著後院的院牆翻出去,沒了影子。
謝危腰腹間的傷痕還未完全癒合,本該在屋中靜養,此刻卻立在廚房中,慢慢將一小碟新做的桃片糕放進食盒。
門外正是午後。
陽光懶洋洋照著,卻叫人覺不出半點暖意。
姜雪寧已獨自在屋內待了一整日沒出來。
尤芳吟出事的那晚,她用力地抱住那漸漸冰冷僵硬的軀體不鬆手,誰也沒辦法勸她,把她拉走。最終還是燕臨回來,徑直先將人打暈了,才送回房中。
整個府邸一片兵荒馬亂。
最為詭譎的是即刻傳令封城後,竟無周寅之蹤跡。直到子夜查過先前各處城門輪值的兵士,才揪出一干已被周寅之拉攏賄賂之人。原來從將軍府離開後,周寅之沒有耽擱半點時間,徑直出城逃命去了。
人死了。
兇手沒抓著。
次日蜀中和江南的訊息終於姍姍來遲,報稱早在半個月之前,任氏鹽場與江南相關商會,皆先以參與謀逆之罪收監入獄,如有反抗者先殺以儆效尤。只是一則對方動手太快,下手太狠,連敢往外通訊息的人都不剩下幾個;二則周寅之勒令圍城警戒,嚴防死守,扼住官道,幾乎斷了往西北去的訊息;三則路途遙遠,若不經朝廷驛館以加急方式傳信,尋常訊息要到忻州,少說得有一個月。
而周寅之也深知這一切。
查抄的事情留給錦衣衛和官府做,自己則單槍匹馬來了京城,演得一出虛與委蛇的好戲,伺機向尤芳吟下手,奪走印信,以便取得其餘存放在各大錢莊、票號裡的萬貫之財。
如此雷霆萬鈞的手段,明面上是周寅之,背後卻必定有帝王的支撐。
可姜雪寧醒來,聽了回報後,只是木然地一聲:“知道了。”
她把旁人都趕了出去,只把門關起來,什麼人也不想見,什麼訊息也不想聽。連送到房門外的飯菜,都已經放涼了,卻不曾見她出來過一次,更不曾動過半筷。
謝危沒有抬起頭來看刀琴,只是搭著眼簾道:“周寅之動手之前便料到,在追殺他和救尤芳吟之間,你必會放棄前者,選擇後者。此人的心腸比你狠毒,並不出人意料。”
刀琴卻不如此以為。
他臉頰上的刀傷尚新,幾乎沒忍住眼眶發紅:“倘若屬下去得早些,或者晚些,尤姑娘都未必會遭他毒手。是我落人算計,束手束腳,才害了尤姑娘……”
刀琴跟著謝危的時日雖然久,見過的事情也不少,可生平少有對不起人的事,更何況是這樣的一個姑娘家?
他到底還是幾分少年心氣。
氣憤與愧疚,盡數湧來,壓得他抬不起頭,竟然掉了眼淚。他又不管不顧用力去擦,動作裡只有一股壓抑的狠勁兒,看上去格外狼狽。
謝危抬眸看了他一眼,輕輕嘆了口氣,卻道:“你沒有錯,別跪著了。”
旁邊的劍書也不大看得慣他這少見的孬種樣。
他走上前去,要用力拉他起來,皺著眉訓他:“有什麼好哭的?哭能把人救回來嗎?!”
謝危只道:“把兇手抓了,以祭亡者,方是彌補之道。”
刀琴不肯起身,只咬著牙道:“刀琴願為效死!”
謝危將食盒的蓋合上,也不管他二人如何折騰,拎了食盒緩緩從他身邊走過去,只淡淡道:“且候些時日,等寧二來交代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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