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了奏摺落款處,重新合上,便叫了外頭小太監進來,遞去內閣那邊。回頭來看見姜雪寧跟只鵪鶉似的悶著,心裡也不由跟著悶了一下。

這模樣沒半點活泛氣兒。

他看了半晌,忽道:“孫述講的你聽不懂?”

姜雪寧頓時驚訝得抬起頭來看他。

謝危道:“缺了好些日的堂,能聽懂才怪了。這也不難猜。”

姜雪寧驚訝的其實不是他猜著這一點,而是他願意去猜這一點。畢竟先前似乎要責問她開小差的事情,可一旦要說“聽不懂”,便跟她沒什麼關係了。

謝危這樣子竟不像是要追究。

她眨巴眨巴眼,心裡萌生出個大膽的想法,試探著道:“孫夫子講得又枯燥又乏味,學生絞盡腦汁都跟不上他。聽說先生琴棋書畫皆是大才,要不,您教教我?”

這話先把孫述踩到腳底下,再把謝危抬起來,是再明白不過的吹捧和討好。

謝危覺著,若按自己往日脾性,必定是皺了眉叫她端正態度。

畢竟國子監裡孫述可不是個庸才。

只是看她乖乖地揹著手在他面前立著,上午在窗內開小差時呆滯的一雙眼已填滿靈動,像是林間溪畔沒見過人的馴鹿,不覺氣順不少。

唇角僵了片刻,終於還是劃出一絲微不可察的弧度,道:“攤上你這麼個不學無術的,也不知我是發了哪門子的顛。”

他起身來坐到窗前,把棋盤擺上。

姜雪寧打蛇隨棍上,立刻道一聲“先生真好”,然後坐到了謝危對面。

她發現謝危這人是實打實的吃軟不吃硬,只要不渾身帶刺地同他對著幹,哄起來總很容易。不不不,這可是殺人不眨眼的謝居安,她真是吃了熊心豹子膽了,居然敢用上一個“哄”字了?

要不得,要不得。

該放尊重點!

姜雪寧被自己心裡蹦出來的那個字嚇了一跳,及時把自己跑偏的念頭給拽了回來。

謝危把旁邊棋盒放了過來。

他一身蒼青道袍,衣袖上滾著暗色的雲紋,似松濤雲浪,往窗下坐著,半點不見通州那日的殺伐冷厲,又恢復了平日那一點閒聽落花的悠然隱逸。

“下棋須算計,確係一法。只是我輩若論圍棋,更多講‘勢’。”謝危對孫述教的那一套,倒並不排斥,看了她一眼,許是覺著姑娘家都喜歡白,便將那一盒白子擱到她右手邊上,“算計乃是術,若能得‘勢’方為得道。”

姜雪寧看向那盒棋子。

不意間一抬眸,卻發現謝危右手五指修長,煞是好看,可無名指中間的指節處卻裹了一層細細的絹布,隱隱透出幾分藥膏的清香。

她腦袋裡於是轉過個念頭,想起在通州時見到他手上有傷,卻記不得是什麼地方,哪根手指了,於是道:“先生的手傷還沒好麼?”

謝危去拿棋子的手指一頓。

他自然搭著的眼簾掀了起來,唇線抿直,看著對面的姜雪寧,許久沒有說話。

姜雪寧心裡打鼓,莫名覺得這眼神裡浸著點寒意,嘴唇蠕動,想說點什麼,可臨了了又不敢開口。

半晌令人心悸的靜默。

終究還是謝危先收回了目光,壓根兒沒搭理她方才一問,全跟沒聽見似的,續上了先前的話:“圍棋盤上可演兵,拼的便是心智。棋盤若疆域,棋子若兵卒。自古水能載舟亦能覆舟,一子得失或許微不足道,若久積成勢,則難以疏導,積而成患。是以,執棋者當因勢利導,如治民,治水。這棋盤上的學問,你若能明白些,做人也好,做事也罷,都不至於糊塗到這般的境地!”

做人做事,糊塗到這般境地?

姜雪寧覺得他是話裡有話。

可她一則對謝危知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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