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年與我一道去選伴讀卻因詩才被黜落的那位,這幾個月也到了蜀地,居於成都。女兒若到了那邊,並非無人作伴。”
樊宜蘭選伴讀之後便遊歷四方去了,算起來與姜雪寧當然沒什麼交情。
可畢竟這位才是開了先例的不凡之人。
一介女子離開京城,遊歷寫詩,最近幾個月來便有些詩作流傳出來,已小有名氣,且其父的官職還要比姜伯遊大一些,又在蜀中,自然更能說服姜伯遊。
姜伯遊想想便終於沒了話,只道:“既然如此,那剩下這兩日你便看看京中還有沒有什麼故交要告別,好生敘話,畢竟這一去還不知多久才能回來。”
姜雪寧道:“是。”
只是等姜伯遊走了,她坐在自己屋外的花架下,看著挨著院牆那幾棵高高的木芙蓉,春來夏近,綠葉生長,只是一朵花也無,便想起燕臨一身錦衣翻上牆頭摘一朵木芙蓉扔進她懷裡時含著笑的眼。
那時候,意氣少年未經風雨,嬌蠻公主無憂無慮,尤芳吟還是個苦尋出路不得的可憐庶女,而她剛重生回來,滿懷著對一切、對張遮的憧憬。
可如今,物是人非。
勇毅侯府一朝傾覆,燕氏一族流徙黃州;韃靼和親狼子野心,樂陽長公主身赴番邦;尤芳吟脫胎換骨,借嫁任為志遠去蜀中;而她所有的慶幸與憧憬打破,在與張遮的這段愛恨裡摔打得鮮血淋漓,方知往事並不如煙。
這座京城,還有什麼值得眷念呢?
姜雪寧想不出來。
若說原來還有幾分惆悵,只因張遮還在京城,如今不管她是否能夠釋懷,過往沉重的愛恨糾葛也只能在這一日畫上終點。
最後一絲不捨都隨之湮滅。
她想,她從沒有一日這樣迫切地想過要離開這座繁華的囚籠,去到那片自己嚮往已久的自由山河。
家中已經開始收拾行囊。
此事唯恐中途生亂,所以並未對外聲張。
姜雪寧仔細理了理,算自己這一去既是了卻前世心願,也是為了他日能順利救出樂陽長公主,京城的人脈倒不能偏廢了。比如方妙、蕭定非等人,雖未必派得上用場,可打點著總比不打點好。所以趁著最後兩日,她讓人準備了些禮物,送到各人府上。
蕭定非這些日子以來跟著姜雪寧搞風搞雨,充分地體會到了為所欲為、無法無天的快樂,趁著蕭氏麻煩纏身不斷落井下石,簡直把“紈絝子弟”和“傷仲永”這兩個詞演繹了個淋漓盡致,正在爽到頭上無法自拔的時候,乍然收到姜雪寧臨別之禮,驚得一蹦三尺高。
當天下午就殺到姜府來,拽著她袖子哭天搶地。
也不知幾分是真,幾分是演,口裡說著什麼“你走了我以後靠誰去”“你怎麼可以拋下我一個人去逍遙”“說好的罩我呢”之類的廢話。但沒能糾纏多久,就被聞訊趕到的姜伯遊著人亂棍碾了出去。
姜雪寧倒沒什麼感覺,心道蕭定非這種能屈能伸、人做得鬼也做得的德性,在哪兒都吃不了什麼大虧,所以並不把他說的話當真。
只是等蕭定非走了,她反倒有些躊躇。
誰都料理好,唯獨一人使她為難。
這個人便是謝危。
上一世,此人謀反,殺盡皇族,誅盡蕭氏,血染山河,她雖是咎由自取,可落得自裁殉葬地步,到底害怕謝危;
婉娘剛去,她被接回京中的路途上與此人同行,有多少狼狽不堪都被對方知道,所以也心有迴避厭憎;
這一世,她改了偏執乖戾,能順則順、能哄則哄,倒和他成了師生,既幫助過他也得過對方的幫助,反倒在害怕、厭憎之外,多幾分感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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