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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洲郎!我再不那樣說你了,你出來……好不好?我再也不說了。”
竹屋紗窗外,一道身影靜靜地看著,她在屋中與空氣對話,時而高興手舞足蹈,時而悲愴便如此刻,無措得像個失去了一切的孩子。而她的一切,正是她口中不斷喚著的“洲郎”。
霍西洲的心疼得猶如一劍刺了個對穿。
如果李圖南所言不虛,那麼她所喚的人,應該就是兩年前“死”在了征討南蠻戰場上的自己。以為燕攸寧得回身份高嫁東淄王,鮮花著錦,風流得意,刻意不去關注長安的任何事。原來,事實並不是如此。
是他愚昧至極。
停在竹屋外的身影還沒有動,便被一陣腳步聲驚起,霍西洲心神凜然,閃身到了另一扇窗後。
來人是個女子,梳時下婢女流行的雙丫髻,她輕輕推開竹門,朝裡喚道:“娘子,奴婢雲栽接您來了。”
不止這個名喚雲栽的女婢,霍西洲目力極佳,一眼便看到停在坡下的八抬雲轎,應是燕昇派來接燕攸寧回府的人。霍西洲記得很清楚,夏國公府嫡庶顛倒了十幾年,燕攸寧才是正經嫡出。不過他卻不知,她是何時封了郡主。
燕攸寧安靜了下來,“嘭”一聲,她的身子撞上了身後的牆壁上,小半籃的毒蘑菇打翻,七零八落地滾到她腳邊,她跌一跤,坐倒回椅背上。像是沒有聽到雲栽的話,直到雲栽又問了一遍。
“你說什麼?”燕攸寧順著雲栽的聲音側過耳朵,“爹不是說我不必再回去了嗎?他改變了注意了麼?”
雲栽點頭:“軟轎在下面停好了,娘子隨奴婢回吧。”
燕攸寧反問:“為什麼?”
至於為什麼,雲栽也不知道,只知是家主突然改變了主意。燕昇極重顏面,自然不可能告訴她其中內情,乃是因為那個本該死了的卑賤馬奴,搖身一變成了位高權重的長淵王。雲栽只說是夫人對她頗為想念,家長改了主意。
燕攸寧聽罷更是不信,連連擺首:“夫人從未來過青霞山。說想我,怕是也有些站不住腳。我不回,你們走吧,道我在這挺好,不必為我惦念。”
雲栽繼續勸:“娘子這又何必,緋衣已經不在,娘子孤身在此,想來也無法好好地料理自己。”
燕攸寧便有些怒了:“我自己的事自己知曉,用不著你們!”
雲栽沒想到這麼大好的機會,這蠢女人居然不要,油鹽不進,要身上拉她胳膊,強硬點將她帶走,從不知哪裡居然飛來了一枚石子,精準地撞在她的虎口上,劇痛之下,手臂差點兒廢了,雲栽惶恐地左右顧盼,均沒見到人,不禁吃驚。
絕對是有第三個人在這兒,不曉得是誰,雲栽捂住發麻的手臂匆匆忙忙地轉身,“娘子不肯,我回去稟報家主,看是否要家長與夫人親自來接。”
燕攸寧不置一詞,旋即有腳步聲響起,她聽得出,雲栽人已經遠去。
她後退了半步舒了口氣,腳不甚踩到了一枚石子,她蹙眉滑了一下,險些摔倒。
這時,屋內又響起了一陣不急不緩的腳步聲。
霍西洲停在桌前,與她隔了半丈遠的距離,靜穆凝視著她。
“娘子。”他停頓了良久,仍然不知該拿何種面目來面對她,攥緊拳,任由一股熟悉的滾燙席捲過胸口,昔日的稱呼在舌尖捲了一下,衝口而出。
燕攸寧坐倒在椅中,聞言,詫異地舉目,儘管一片漆黑什麼都看不見,但聽出了那個聲音。
“洲郎?”接著她立刻站了起來,“是你回來了嗎?你不生我氣了嗎?我保證我再也不說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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