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四面環堵,鋪陳於腳邊的花宛如碎浪海星。
孟宓走入亭中,這裡擺著一張猩紅色的小桌,珍饈佳餚,美酒陳釀,香味醉人。孟宓和桓夙在一起十日,她把喜歡吃的都掛在嘴邊,楚侯每聽到她提起美食,便嫌惡地只想餓她一日三頓,但她不知道,原來他都記得。
小包子都吃驚了,“孟小姐,大王……”要請你用膳?除了必要的祭祀和酒宴,他從來不與人共飲同食的!
這一點孟宓也知道,她錯愕地等著,又不敢上前先落座。
這大半年來的吃食都是太后所供,一個月才能吃到一次肉,兩個月才能有一盅酒,她已經忘了,這琳琅滿目的珍饈擺在案桌上是怎樣一種豐盛美滿,引人垂涎。曾有很長的一段時間,她見到膳食便覺得厭惡,甚至嘔吐,直到不久前才治癒。
孟宓對著這一桌的君山銀針,祁陽筆魚,野蕈湯,紅油煎鵝……熟悉的情愫纏綿上來,她舔了舔舌頭。
這個小動作落在桓夙眼底,便成了一聲早知如此的冷笑。
孟宓還是個傻姑娘,站在那兒,見了楚侯,也不曉得如何行禮,小包子已經屁顛地跑下了臺階恭迎楚侯大駕,但桓夙看得心煩,將他踹到一旁,皺了眉頭走上來,”愣著做甚麼,孤不是給你看的。坐。”
孟宓怔怔地,等他坐下來了,她才跪坐在他對面。
小包子上來要斟酒,被他遣退了,孟宓不敢盯著一桌美味,怕忍不住先動筷誤了禮數,又惹他不快,低聲道:“大王這是做什麼?”
“孤只是突然想起,你來楚宮這麼久,卻沒讓你吃過一頓飽飯,你心裡定然記恨著,也覺得楚宮膳房無人,孤為御廚覺得委屈,替他們正名罷了。”桓夙說謊的時候臉不紅心不跳,狀似從容不驚,但只有他不知道,他的拇指會按著某樣東西,譬如現在,他的指腹落在一隻銀箸上暗暗施力。
孟宓傻傻地裝成什麼都沒發現,“哦”了一聲,有幾分懼意。
桓夙忽然心情不好,把銀箸扔給她,“你自己動筷罷。”
他不用膳?楚侯坐在對面,他不吃,誰敢吃啊,孟宓欲哭無淚,可是怎麼辦,他下的命令也是不得違抗的,孟宓拿筷子在桌面戳了一下,他不為所動地冷眼看著,她哆嗦著手夾起一塊鵝肉。
想到她昨日的衝撞和質問,那時候不是勇氣可嘉麼,他緊攢墨眉。
孟宓用左手托住右手手腕,掩去袖口的顫抖,緩慢地將鵝肉送入唇中,偷瞄了他一眼,桓夙正要移過目光,她又飛快地低頭,將肉嚥下去了。
“不好吃?”孟宓擠眉弄眼的神色,像吞了一隻蒼蠅,他不快地沉聲道。
是太久沒吃過美味,孟宓一時間難以相信,醬汁淋漓地灑在味蕾,包裹著每一寸感知,是這種幸福的滋味,她想盡情地歡饗,但又不敢。
“好、好吃的。”
桓夙“哦”了一聲,神色冷淡,“不是要回南閣樓麼,吃完就走。以後你的起居都歸孤管了,不會再有人苛待你,但是——”他掩唇咳嗽,漆黑的眸掠過一抹不自然,“瘦了挺好,這種東西,吃一次就夠了,孤不會給你更多的。”
“哦。”孟宓有些失望。
“以後,別再對孤用‘奴婢’二字,孤不喜歡。”
“哦。”孟宓已經忍不住又夾了一塊鮮美松嫩的魚肉。
“孤找人連夜將閣樓重新修葺了一番,不會再漏雨了。”
“哦。”
“孤已說通了太后,各讓一步,不必擔憂你的小命了。”
“好。”
……
他每說一句,孟宓都只回一個字,這樣的怠慢,要是別人他早就冒火了,可是偏偏覺得她安靜地吃東西時,挺好,挺美,白皙如瓷的肌膚,流光照雪一般剔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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