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一聲喚完,她目光下意識地落在他身上,見他去沈府一進一出的功夫已經換了身衣裳。她心頭微滯,把那個不願去想的猜測狠狠地壓了下去。
這次的聲音比方才略高了些,他終於轉過頭來,不過目光也是一掠而過,好像她跟屋頂上的鎮獸,門口的臺階一樣,沒有任何關注的必要。
江如蘭心直直往下沉了去。
趕車的車伕和後面的侍從有些躊躇,輕聲請示:“主子……”
溫重光像是知道他們要問什麼一般,漫不經心道:“不認識,走吧。”
第103章
江如蘭身子微顫,指尖都冷了起來,似乎這一聲不認識比直接出言呵斥她更讓她遍體生涼。
她怒極失言:“就算不認得我,爹和姨母你也不認識了嗎?!這些日子也不見首輔去瞧一眼,果然是人一飛黃騰達,便忘了昔日恩德了!“
她說完就覺出自己說話重了,只得咬著下唇,楚楚地看著他,哪怕他出言叱罵呢,也比如今不聲不響的強啊。
溫重光對江家的印象極差,只感念後來那位續絃的江夫人,也知道那位夫人生的一子一女品行端正,為人踏實。
而前頭那位夫人生的子女,老實說一句,他如今能留那長子一條性命,已經算是他給養母的面子了。
至於這位長女……僅有的幾個印象便是童年的頤氣指使呼來喝去,後來他雖在江夫人的干預下進過江家家學讀過一陣書,但跟這位江家大小姐也無甚往來。
說句難聽的,就算他是個不仁不義之輩,關她何事?她是把自己當成西王母還是九天玄女啊?
溫重光坐在車裡,竟覺得有些想笑,江家人性子都十分極端,清楚如江夫人的,那真是十分乾練明白的一個人,腦子不清楚如江北川江如蘭的,便是怎麼說也無藥可救。
他在車裡靜默一時,久到讓江如蘭不由得又生出幾分希冀,微微低頭側眼看過去,露出一截白皙的脖頸和如雲般的烏髮,越發顯得身形婀娜多姿,從這個角度看更比平時增了幾分豔色。
她不是沈晚照那種小少女,知道如何展現自己身為女人最出眾的一面。先是放下身段柔聲道歉:“是我的不是,不該說這些話的,請首輔寬恕則個。”
又面露幾分無奈:“這些年不見,自打過完年首輔再沒來過家裡,家裡人都對你十分掛念,我只是替爹孃提上一提……”說完向他投去柔媚的一眼。
溫重光一直低垂頭,漫不經心地撥弄著案几上的博山爐,神態閒散,卻未曾向她投去一眼,她這番拋媚眼卻是給瞎子看了,
等她唱唸做打告一段落,他這才放下手裡的銀籤子,淡淡道:“你是前年才選上的庶吉士?”
江如蘭不知道他為什麼突然把話頭轉到這上頭了,有些不敢再煽情,嘴裡發苦,低聲道:“不是……我大前年已經任了庶吉士了……如今馬上要外放或者升任參學。”
他垂眼道:“你一個無品階的小吏,見到我為何不跪拜行禮?”
江如蘭臉色發白,不過她反應極快,忍著難堪跪下道:“是……是下官的不是,請首輔責罰。”
溫重光唔了聲,聲音平淡,自始至終都沒有朝她那裡看過一眼:“女子科舉素來看重禮數,你這般不知禮數不懂規矩之人,真不知是如何濫竽充數上來的,還是儘早革了的好。”
他說完也不理江如蘭,由得她直直跪在地上,自己抬手輕輕叩了叩車圍子,車伕便駕著馬車走了,臨了還不由得向江如蘭投去鄙夷的一眼。
想跟咱們首輔攀關係的人多了,看這女官生的倒是體面,怎麼也一副不要臉的做派。
他既然沒說要跪到什麼時候,江如蘭再不敢私下起來,只得直直地跪在長街,由著來往的女眷對她指指點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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