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道:“那個呆會兒再說,我只是有些失望,堂堂監察院一處,隱匿痕跡的功夫卻是做的如此不到家,先前你們就是在這裡打的麻將?既然都收了,怎麼門檻下還有這麼一顆?”
沐鐵抹了抹額角的汗,知道這是先前自己用來砸自家侄子的那顆麻將子兒,那些沒長眼的下屬收拾屋子的時候,一定是將這顆遺忘了。
範閒坐了下來,看著他說道:“你說說你這官是怎麼當的?院務荒馳也罷了,沒事兒打打麻將也不是大罪……”
沐鐵心頭微動,心想原來這些都不是大罪,正自心安之時,忽聽得啪的一聲巨響!他嚇得不淺,畏畏縮縮地看著範提司。
範閒在桌上重重拍了一掌,以他如今的霸道功力,就算將這木桌子拍成粉碎也是易事,但這次只是發出極大的聲音—-寒聲怒斥道:“先前看著那筐魚,才知道你們竟然敢收各部的好處,你還要不要命了?如果讓院裡知道了,只怕內務處第一個剮了你。”
沐鐵趕緊跪在他的面前,卻是半天囁嚅著,說不出什麼話來,他心想一筐魚也不是什麼大事。
範閒寒聲罵道:“是不是覺得一筐魚並不算什麼?但你要知道院子裡的鐵規矩,尤其這一處監察京中百官,你與那些朝臣們玩哥倆兒好,將來還監察個屁?”
範閒一向是個看似溫柔的人,但溫柔之人偶爾發怒,話語裡的淡淡寒意壓迫感十足,讓沐鐵心頭大懼。
…………範閒看著面前跪著的這位官員,心裡其實難免有些失望與意外,不止是對自己即將接手的一處,也是單單針對面前這個人。
“起來吧。”
其實依照院內條例,上下級之間完全不用這般森嚴,只是沐鐵知道此時的態度一定要擺的端正些,而且他與範閒畢竟是有些淵源。聽到範閒發了話,他才敢直起身來。
範閒看著他那張令人印象深刻的臉,唇如薄鐵,面sè深黑,不由皺了皺眉,說道:“整個京都,你是第一個知道我真實身份的人……”
沐鐵心頭一黯,去年調查牛欄街的時候,曾經很冒昧地前往範府問話,當時范家還不及如今的火熱,但是面前這位年輕的大人亮明瞭身份,自己知道了他就是院中傳說的提司,這本來是一次極難得的機遇,自己本來以為會少奮鬥許多年,但沒有想到最後卻是便宜了王啟年的那個半小老頭兒。
“這一年裡,你也幫了我一些事情。”範閒眯著眼睛說道:“按理講,你應該多走走我的門路,但你沒有,這我很高興,以為你是位篤誠之人,只是沒想到一年的時間裡,你竟然變了這麼多,從當初那個拍上司馬屁都有些彆扭的老實人,變成了如今只知道渾噩度rì,學會了變臉的老油條官僚,我很失望。”
我很失望這四個字,讓沐鐵對自己更加失望——他知道,雖然自己不如王啟年與提司那般親熱,也沒有指望能夠單獨負責一大片行路,但是這一年的時間裡,自己從當初的七品僉事被提成了從五品的主簿,用屁股想,也是面前這位範提司大人的面子。
他深吸了一口氣,也不再作辯解,只是沉聲道:“請大人看下官以後表現。”
範閒注意到他將卑職換成了下官,腰桿也挺的直了些,眼中流露出微微讚賞之意,說道:“這樣就好,不是所有人都有捧哏的天賦,別老念記著王啟年的做派。你做回當初那個一心查案的自己,本官自然不會誤了你的前程。”
…………風雨之後又是晴,晴後又是風雨,沐鐵看著面前的提司大人,心想這位爺的心思真的像是京都剛過去的夏天,只聽著範閒沉聲問道:“說說,這一處怎麼爛成這樣了?院裡其他幾處我也去過,簡直不能比,別處的院吏無不謹慎自危,兢兢業業,別說打麻將了,就連出個恭都是緊跑慢趕,還得行路無風……看看你這兒!跟菜市場有什麼區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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