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1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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而此時，距離薛可蕊失蹤已逾一年。

涼州城的城門很早便被狂奔的一騎兵卒給叩開了。

這是一名契丹探馬，他自西邊的珙門關來, 他們潛伏在西番的人帶來了一條異常重要的訊息——

蜀中的馮駕又出兵了, 而這次他行軍的路線卻是西北面，直指涼州。

赤朮通傳傳令兵覲見時正在用早膳，他身邊坐著的就是一直沉默的薛可蕊。傳令兵挺有眼力見，他冒昧地請求赤朮能否將尊耳伏底，他好悄悄地對赤朮說話。

赤朮笑，頷首特批傳令兵伏到他肩上來說，因為他正在往薛可蕊的碗裡放一塊夾肉饢餅。這女人自從活過來之後便不再吃肉了, 整個人瘦了一大圈, 他不允許她不吃肉，所以每天得監督她吃完一個肉餅, 不吃完不許走。

傳令兵伏在赤朮耳邊衝他低聲說完那條訊息後, 便伏身跪到了地上。

赤朮的面上並無任何波瀾, 他抬抬手指示意兵卒退下，眼睛卻依舊自如地盯著薛可蕊手邊的那塊餅, 他用自己的眼神告訴她：

今天不吃完, 依然不放你走。

所以這是一場艱苦卓絕的對抗, 雖然只是一塊小小的肉餅, 薛可蕊知道她若屈服了，往後還會有一樁又一樁更多需要她屈服的地方。

這男人就是個惡魔，他總會有千奇百怪的法子讓你屈從於他的意志，匍匐在他腳下。

既然她要為自己早夭的女兒茹素，那麼她就一定要堅持到底！

薛可蕊不動搖，望著一臉沉寂的赤朮閉緊了嘴巴，既不說話也不動。

赤朮沉著臉，眼中有莫名的光影湧動。

“說，你要怎樣才肯吃肉？”

他等不來薛可蕊的回答，慣常的沉默就是薛可蕊的態度。

“哎——”

赤朮長長嘆了一口氣，自懷裡摸出那把一掌長的匕首擺在薛可蕊的面前。

“說吧，你想吃我身上的哪一塊肉，我割下來給你包餅裡，這樣你就又可以養得白白胖胖的了……”

若是從前，赤朮拿這樣的話激她，薛可蕊一定會暴跳起來，哇拉哇拉開始詛咒他死。可如今，這樣的話對薛可蕊再也不起作用了，眼前的她依舊那副木瞪瞪的表情呆坐著，彷彿她是真的傻了，就要保持這種神情直到天荒地老。

等不到薛可蕊的回答，赤朮也不灰心，他伸出手來握起她端放身前的纖纖素手，輕輕柔柔地對她說話：

“小娘子，你知道嗎？為了你，你的夫君就要出征去與人打仗了。打仗的地方很遠，你若不吃飽一點，怕是等不到看我吃敗仗的那一天。”

說完，赤朮便直起身來，拍拍自己的袍角，頭也不回地便走出了房門。

四周一片靜謐。

薛可蕊抬眼看了看房內房外。

靜悄悄的，一個人都沒有。

她低下頭，拿眼往面前小几上一陣逡巡，又沉思了半晌，終是伸出手來去小几的一角拿起一塊素餅藏進袖子裡。再低下頭，一小口，一小口，細細地嚼起來。

她不能把自己餓瘦了，馮駕打回來了，赤朮的死期就要到了。

薛可蕊吃得認真，卻沒注意到自己身後的檻窗外悄悄湊過來一個人影。

赤朮立在窗外，看著吃餅吃得正歡的薛可蕊面沉如水。

他眉間有愁緒深鎖，唇角卻輕輕揚起。

他的小娘子。

從來都是如此可愛……

是年冬天，就在馮駕橫穿戰火紛飛的西番地區時，契丹可汗赤朮冊立了自己的新大妃：

薩珊波斯王的小女兒，吉雅公主。

……

整個契丹國的人都沸騰了，他們契丹最英明神武的可汗終於立大妃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