秋分（一一九）司禮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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已經聽不到洪水的咆哮聲了。

天南星猛地睜眼，這才注意到他們正站在一棵巨樹的枝幹上，四周滿是白粉色的桃花，花瓣足有一人高。

透過一簇簇桃花，什麼都看不到，眼前空曠一片。低頭看去，目測二十來丈，整個桃李村一覽無餘，甚至能望到長傾城的其他城池。

目之所及全是暗淡的顏色，似乎連蒼翠的樹林也染了一層墨灰色。

忽然間，他意識到了什麼，轉過身四處尋找，卻不見那個白粉色的身影。

“木司禮！”不遠處傳來複蘇的叫喊，他想找到樹心，卻連自己的方位都沒弄清楚。

桃樹太大。這是木司禮的本體。

樹妖一族一旦修成人形，便需要每月閉關調修七日，這七日之內，必須封鎖五感，並且不得有人打擾，否則容易傷及元神。

而閉關期間強行喚出本體，本就是致命的損害，木司禮卻偏偏自爆了靈丹，將本體膨脹百倍千倍。

只有這樣，才能支撐所有人。只有這樣，才可能在泛濫的山洪之中，扎得住根。

“木先生！”天南星喊，無人應答，只有暴雨打在花瓣上的聲音。

一瞬間，所有人都回過神來。曾經那個溫潤爾雅的木先生，就在他們的腳下，託著他們躲過了劫難。

痛哭，哀嚎，尋找。木司禮靜靜地立在天地之間，繼續燃燒著靈丹。

“木司禮你有病啊！”復甦爆發了，猛地一腳踢在粗壯的樹幹上，金源玉將他拉住。

“救人的功勞都讓你搶了，還是不是朋友啊……”復甦聲音逐漸變小，他靠在金源玉腳邊，抱著頭嗚咽起來。

天南星垂頭看著洶湧的山洪，要是再快一點就好了，再快一點木司禮就沒事了。他已經做好了死亡的準備，卻萬萬沒有想到要面對的是朋友的失去。

“對不起，對不起……”天南星啞然，如鯁在喉。

剛才發生的一切，似乎在提醒他，所有的所有，都是他帶來的。

耳邊突然傳來一陣嘆氣聲，他還以為是南雲，卻突然意識到南雲在另一根樹枝上，他們離得遠得很。

猛然間，他抬起頭，四處張望著。

“看著自己的朋友不在了，心裡不是滋味吧？”那聲音剛開始聽起來很憂鬱，說完這句話突然又笑了起來，接下來他說的話，讓天南星感到致命般的害怕。

“我來是想告訴你，他只是一個開始。”聲音消散。

“你到底是誰！”天南星質問著，嗓子扯到發痛。卻終是無人應答。

站在其他樹枝上的村民聽到了，驚覺地看過來，只看到一個淺雲白的背影，仰頭望著天，後來慢慢垂下了，肩膀跟著抖了起來。

南雲見勢不對，腳下一點，躍到他身邊，“是他？”

“我不知道他是誰。”天南星聲音有些啞，用右手捂住了臉。

南雲沒再多問，眼神暗了下來。

只見桃樹三丈之外，閃出一個人影，墨色的衣袍連雨都攔不住，在風中翻飛。

“小天道長？小天道長回來了！”凌北辰的到來對村民來說，無異於是眼下的希望，沖淡了一絲剛才的悲痛。

凌北辰專心致志，迅速地做了幾個結印手勢，最後十指相對，紅瞳一睜。

“開！”

簡單一個字，氣勢卻遠遠超過了腳下的山洪。

只見昨晚消失的那個漩渦，又出現在了原地，比之前大了四五倍。像湖泊，能吸納萬物，一瞬間，洪水有了去處，極速湧入無底漩渦中。

凌北辰找了過來，南雲離得遠了些。

“北辰，木先生他……”剩下的話，天南星說不出了。

凌北辰沒有說話，深呼了一口氣